胖子问后,其余几人与方才来到树下歇息的两伙人都紧紧盯着老者的脸。
老者不断点头,“自是如此!”“啊!”
“小翁主竟如此关爱士人?”
这人说完,便被老者横了一眼,老者不悦道:“什么士人,不止是士人,即便是我等低贱的商户,还有满手茧的匠人和两脚泥的农户,哪怕是乞丐,不论男女,只要想看书,都可进入图书馆,免费看其中的书籍!”
“啊?”
“竟是这样!”
“书是高雅之物,商人乞丐岂可进入?连女子都能进入?这岂不是羞辱了书籍!”
说话的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士人。
在场的其他人,贩履的老者,贩缯的年轻人,年轻的士人,还有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的农人,所有人都将眼睛看向了那中年士人。
此刻大家心中并没有“酸儒”这样一个概念,却都对中年士人产生了同样的不屑和鄙夷。
羞辱?
老者最先骂道:“听这位先生所言,似乎自己不是女子生的?女子怎么了?我家中孙女便在学字,且已经学会了一百个大字了!让你这等迂腐之人进入图书馆,才是真正羞辱了那些珍贵的书籍!”
贩缯的年轻人亦是骂道:“我们小翁主说了,她创办图书馆,便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读上书,若她听到你这番言论,哼,那你可就惨了!”
胖子等人也是立即与中年士人拉开了一些距离,他们压着心中的震撼,劝道:“老伯勿怒,我等才是真正耻于与这位先生为伍!”
中年士人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会被群起共击,当即恼羞成怒,涨红了脸就要理论,其他人却不再理会他,之后更是被一身彪悍的壮士一把拎起丢到了一旁去了。
众人连忙问那贩缯小哥,小哥转头看向同样从北地而来的老者,老者点头,示意他来讲,他便开口了。
“不止图书馆,前几年王府就征集了不得志的学子,让他们前往各里闾教授百姓一些日常能够用到的字,这样大家不仅可以看懂官府公文,也可以更好的理解官府的意思,以防被当地豪强势力蒙骗利用!”
“这是要办学吗?”胖子问道。
小哥听着这词眼睛发亮,“就是办学,前几年就已经开办了,我们北地各地县里都有官府办的学校,不仅束脩低,考核及格且优秀的,还能得到官府发的奖学金呢!”
他还特别举例,他们邻里一户人家的儿子,自幼记性就很好,但家中贫困无以为继,并不能交得起供他读私学的束脩,直到去年,他们那的公学办好后,他才有了机会入学,第一年就拿到了奖学金,还给家里盖起了新房子。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又喜悦的神色。
就连那被壮士丢到远处的中年士人,他嘴里依旧嘟哝着“不合礼仪”、“不成规矩”之类的话,可一双耳朵,却直直竖着,神色有些恍惚的听着不远处老者与小哥的讲述。
听着听着,他却痛苦的捂住了脸。
一双粗糙的手底下,早已是泪流满面。
若他生在北地,若他年少求学之时能碰上这样的好事,阿父不会为了多卖一些皮子打猎摔伤,阿母也不用为了给他交束脩拼命养蚕织布以至于熬瞎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