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弦悄悄地碎了。
当意有所指的隐秘被意有所指的对象发现,她的第一反应是崩溃。她不担心祁连絮会把这些当作笑料传出去,她担心祁连絮从此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然后嫌恶心不理自己。
按照目前来看,祁连絮最多发现了她当时的行为,而没有听见她情动时不自禁喊出的她的名字——要是祁连絮听见了,她一定不会再理她的。眼下还理她,似乎已经没有以前的自然了。舒弦黯了黯神。
也是啊。任谁看穿普通同学的秘密后不想惹事都是会选择退避三舍的。如果舒弦是祁连絮,她也会这样选择。
自那天以后,舒弦中午再也不去后面午睡了。有同学经过询问得到她“再也不会坐在后面”的答案后,欢欣雀跃地将那个位置占为己有。
午休时,她永远趴在略显拥挤的桌上睡觉,脸埋得死死的,头也不抬一下。没有什么值得她抬头看的事物。
平时下课,如果要去卫生间,从后门出会更方便,而舒弦宁愿走前门绕远路,然后因没有抢占先机排很久的队,即便有诸多不便,她还是竭尽可能避免自己进入祁连絮的视线。
每当祁连絮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也会很安分自觉地垂下眼眸或者左顾右盼,独独不与她对视。她害怕在祁连絮眼中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东西,譬如尴尬,譬如怜悯。
她有想过,如果有什么必要的对话发生,她一定会回得简洁干练。但是这么些天来真的没有对话可发生,祁连絮不找她,她也不找祁连絮。
相安无事,本来不错。
如果不是,她得知在祁连絮和体育委员的软磨硬泡下,体育老师最终同意忽略那最后几十米没跑完的距离,给她一个成绩以不用重跑。
如果不是,她得知在自己请假不在班级时,自己的桌面上堆积的新卷子从来是祁连絮主动整理——甚至教室后面的那个位置,祁连絮都给她占着留着。
而且这些事明显已经超越了祁连絮会对其他人做的事了。
舒弦主动疏离祁连絮,却挡不住十个百个千个“祁连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其他人口中席卷她。
深夜,她无助地夹着被子,脸色潮红。本来是想不再空虚而如此,偏偏事后更平添了几分虚无感和自轻自贱意味。自我厌弃排山倒海摧折着她的意志,她再也无法忍受,低声呜咽。
她渴望她,罪有应得。
舒弦精神恹恹地听课、做题。
舒女士会在每周一的晚八点准时给她拨打电话,昨天正是周三。电话里舒女士十分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和学习状况,舒弦不愿意她在外地奔忙还记挂着自己,随口应着一切都好。
一想到这儿,心中负罪感又无形多了一层。
她捏着笔,默默叹了口气。
体质差、精神差、成绩差,独属于她的“三差人生”罢了。
祁连絮意识到舒弦果然在避着自己。
这样倒也顺了她的本意……可是,很难受。
她与人相处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曾经的信手拈来对上舒弦就灰飞烟灭了。在舒弦这,她总想做更多,表现更多。如果她没有去药店给舒弦带药,可能所有不稳定因素都会消失,她俩的关系还能如初。
那句隐晦的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作不作数,除了舒弦没人知道。
祁连絮的心情很糟糕,在看到舒弦的情况也不甚乐观后,心情就更复杂了。当缄口不言会让沉默的两者都陷入消极情绪时,显然挑明说清就是最佳答案。
她要承认未经允许二次进屋的错误,要承认为满足私欲故意停留的错误,要大大方方地与她说自慰是正常的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表示和她像以前一样相处的愿望。
但这不是一场纯粹的性欲满足,因为在言不成句的零碎中,有她祁连絮的名字。
正是她的名字,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正是她的名字的出现,让她做了很多浅尝辄止的梦境,让她在学校里止不住地观察舒弦,让她在看到她时,会产生异样的悸动和冲动。
看见舒弦的唇,她想起梦里她的炙热;看见舒弦的手,她会想起梦里那虚搭在她肩上的纤细。浅淡的芬芳化作实体萦绕在鼻间,让她想入非非。
她想通了,她被舒弦摄去了心魂。
她在等一个好时机,但是舒弦避她避得很厉害,无所不用其极。
午休时惯常后座都是她,结果这会儿已经连着好几天换成别人了。祁连絮看着教室前面熟睡的人,烦闷地将手指插入发间。
不过这是不是也证明,之前舒弦一直占着这个位置,是不是完完全全因为她而不是为了更高质的午睡?
祁连絮勉强说服了自己。
某次在走廊迎面撞见,舒弦看了她一眼,马上将头偏向围栏外边,多一秒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在祁连絮忍不住要碰她肩膀的时候,旁边跑来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她很快揽着舒弦的手,舒弦脸上也多了几分亲昵。
糟糕透顶!
祁连絮这时又想到另一种恶毒的可能性:如果那天来送作业的不是她,那么舒弦在自慰的时候,不一定会无意透出她的名字。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很快自我否决了这个看法,将其扫出脑海。
舒弦不是这样的人。
祁连絮看着前方十分友好的两人,神色莫辨。
她好像忍不了了。
舒女士得了两天闲空,待在家里。
“数学老师说你这一个月周测成绩越来越差了,怎么回事啊?”舒女士洗着菜,转头问坐在餐桌旁的人。
舒弦捋了捋头发,眼底不自然,搪塞道:“只是难度和我的成绩成反比而已。”
舒女士关了水龙头,琢磨起这句话来。题简单好像也不见得能考高分呢,但或许题目真的很难吧。于是叮嘱她要跟上进度,不会的题一定要多问老师同学。
“嗯嗯。”舒弦这么应着,虽然她清楚妈妈对她的成绩并不抱有虚妄的期待,只要勉强过得去就行,而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还是涌上心头。
“不过要是真听不懂也别强逼着自己,身心健康最重要,要劳逸结合嘛。”舒女士刀起刀落,包菜已切好了,“今晚最后一顿饭吃完,我得和单位坐飞机去d县,你有什么想要的特产吗?”
舒弦深呼吸一番,“看着买吧,我都可以。”
舒女士陷入了沉默……今天女儿好像不太有兴致呢。
班级。自习课。
舒弦做着题,因为思考的过于投入而导致笔被甩到了地上。在笔落地之前,她的身子就因为惯性而抖了一抖。
预备弯腰去捡,眼里赫然出现了一双眼熟的鞋。那人蹲下,修长的手指一捻,利落地将笔拾起,递给她。
舒弦慢慢对上她眼睛,别扭地向她道谢。
祁连絮抿了抿唇:“不用客气。”
诡异得令人发指的气氛令祁连絮再也无法忍受,她注视着舒弦转过去的侧脸,闷声:“舒娴同学,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话是解开问题最好的钥匙。祁连絮实在不想再被她刻意地区别对待并且忽视。她素来擅长主导,而非被动。
舒弦睫毛扑闪。
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好。”她说。
“等放学。”祁连絮留下这句话就走远了。
舒弦抽出纸巾细细擦拭着笔壳沾上的灰尘和碎发,乱如麻的心如同这些腌臜物件一同被暂时消去了。她居然意外地感到一丝放松。
但是在那一刻真的来临之前,她还是想过无数次逃跑的路子——突发恶疾、临时有事、粗心忘记……结果就是拖延,而一味地拖延又有什么用呢?
而且她总觉得身后有人目光如炬地越过好几个身影栓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学校内外不是好说这类私事的地方,祁连絮提议不如凑近去舒弦家。
家里没人,舒弦同意了。
在症结产生的地方解决它,某种程度上也挺合情合理的吧。说不定祁连絮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呢?
也好,这样彻底说清,之后两人再无“纠葛”。
祁连絮握着纸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我主要是想谈谈上次我来你家的事……”她主动开口,很快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
舒弦“嗯”了一声,垂着头看着双腿,手指不自在地缠在了一起。她像是一个被训责的孩子,自知理亏所以无心争辩,但心里对于越来越接近的事实还是感到不安。
“我擅作主张给你买了感冒药,未经允许进入你家,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诚挚不已。
舒弦没料到她会道歉,听到这句话后心里莫名一酸,轻轻吸了鼻子,“没关系的。”
她感到很累了,眼皮很沉重。
“我确实不小心……嗯?”祁连絮本就说得犹犹豫豫,一句话没说完,却发现舒弦的眼泪不受控地簌簌下落。
她挪过去蹲下仰视她,发现她的眼睛蓄满了泪水,眼眶一圈红得令人心疼。有一搭没一搭地呼吸着,压抑着声音。
祁连絮心口一痛,慌不择路抽出纸给她揩泪,“怎么了?不要哭……”
越是安慰,泪水越是决堤倾泻。舒弦忽然放出声来,身子都哭得发抖。
祁连絮以为自己的话太尖酸刻薄刺痛了她,又自责道:“我不说了,我不继续说了,你别哭,好吗?”
舒弦崩溃至极,呜咽哭诉:“我、我本来都打算好再也不理你的,但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好……让,让我——”
语无伦次,而祁连絮只听进去了前半句。
再也不理她?
祁连絮微微皱眉。她虽然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个事情,但是听到舒弦本人说出来,她还是有些吃味。
结果下面的一句话更是让她憋闷不已。
“其实,其实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的不是吗——无论是体育课还是后面的位置,又或者是感冒药……甚至是我的、我的私事……”舒弦看着祁连絮越来越失常的表情,声音越发弱了。
如果祁连絮不来找她,她维持现状这样下去就好了。
祁连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有了不少的怒火,她曲腿上了沙发,逼得舒弦不得不抵着沙发。
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吐出:“因为和我没关系,所以刻意疏远我?因为和我没关系,所以要否认我和你之前的事?和我没关系,但是在自慰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喊出我的名字?”
“舒弦,你撒谎。”她决绝地下了判令。
每一句话都在鞭笞着舒弦的灵魂。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散发出焦味。
怎么会?祁连絮居然知道她喊出了她的名字……
舒弦坠入了谷底,彻彻底底脱了力。她不得不仰着脸看祁连絮,并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说点什么吗?舒同学?”祁连絮攥着她的手腕,追问。
舒弦嗫嚅着,避重就轻,“所以你开始讨厌我了吗?我接受的,希望你……不要为此有心理负担。”
她怕说得不够多,再惶急补充:“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以后真的不会再……”
呵。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问的是,你当时为什么要喊我的名字。”
舒弦欲言又止,妄图再留一些得体的印象。
祁连絮实在不想看她为难的模样,听她的陈词滥调,她用拇指扣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去——
不是在自慰的时候会喊她的名字吗?那她就帮忙到底。
舒弦还没反应过来,那温软的吻已落在唇上。对比鲜明,刚刚的问题明明那么穷追不舍,而吻却是这样温柔。
她恍惚地闭上眼睛,被动承着祁连絮的亲吻,所有感知都凝聚在相触的唇瓣上。
祁连絮在吻她。这是她唯一知道的。
梦里的、幻想中的场景变成现实,被温柔地对待,舒弦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多日来的逃避和不安在一刻化为乌有。
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这青涩而又纯洁的初吻。她不愿去想亲吻之后两人的事,也许一切都不如她所愿。恐怕这是祁连絮一时冲动亲了她,事后要后悔的。也许这个吻也是从此断交的引子。
吻没有结束,因为祁连絮忽然用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脖颈,两人的距离更加紧密,吻得更加难舍难分。
托着脖子的手微微缩紧,控制着承受者的呼吸。舒弦胸脯错断地起伏着,在仅限于唇瓣的触碰中腾升起突触的快意,密密麻麻一片。
吻不是分水岭,而是催化剂……
一声嘤咛打断了亲吻。
祁连絮略略后退,在看见舒弦唇上的晶莹后,闭上眼睛又袭去。这次不再止步于唇外,而是进入唇齿。一切都来得顺水推舟,齿关给她热情地开了门,就像再说,欢迎光临。
亲吻对于含蓄的东方人来说,从来是一种亲密而又私密的行为。祁连絮从小到大,可能最多就是在儿童时期亲吻过母亲或者交好玩伴的脸颊。唇齿意义上的,和舒弦的这次,是第一次。
很香,也很柔软。她第一次具象化地感受到女孩子是柔软的,不只是舒弦,也包括她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腿下的不是沙发而是云朵,或者说散发着甜味的棉花糖。
陌生的悸动与兴奋占据着她的大脑,促使她想进一步压缩两人的距离。所以她循着本性控住她的脖颈,揽住她的腰,与她唇齿相融。
祁连絮沾满欲望的想法举手投足间在舒弦的心中生根发芽。
吻就够了吗?
不够的。
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在体内肆虐的瘾分子,燃得比任何时刻都要烈。欲望的毒蝎子摆舞着尾刺,溢出致死毒素。
她在心里很没面子地苦苦求了无数遍,希望祁连絮能对她做些更出格的事。
换气之际,祁连絮好久没有动作。
舒弦微微睁开眼,满是水雾的眼睛就这样凝望她。
祁连絮脸上热得发烫,瞳仁恢复了一丝清明。
舒弦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
“求你……”
当与梦境中几乎无二的话出现时,嘣——那根悬在祁连絮心里的弦终于断了。好不容易撤回来的清明归零,只余下无穷尽的热意。
舒弦同学看上去饱受折磨,那么一直以来乐于助人的她,在此刻当然有正当理由去疏解她的苦闷。更何况,舒弦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同意么?
意思表示一致,合同生效,即刻履行。
“……去卧室吗?”
她咽了咽口水。
“嗯……”
舒弦伸出了手,要抱。
一米八的大床很轻易地接收了两个沉沦于情欲的人。
校服是典型的polo衫,依附其上的三个扣子被次第解开,散发着幽香的锁骨若隐若现。祁连絮顺从本心轻微扒开两侧衣领,去亲吻舒弦的下巴、脖子、凹陷的锁骨。
唇舌划过,她能听到舒弦想要压抑却又压抑不住的忍耐和吞咽。
真的很想要吧?
香味盈了满怀。
而polo衫的程度就在这儿了,再扯难免撕裂。祁连絮不满地撩起衣服下摆,而舒弦滞了一瞬后顺从地举起手臂由着她脱。
粉色的内衣与她娇嫩的肌肤相衬——草莓香草冰淇淋。
一手可握的大小……祁连絮无端联想,嗓子渴得发痒。
鼻子凑近了,不经意地一嗅,好像能闻到隐约的奶香——是错觉吧,未经人事怎么可能会散发这种香气。
为了一探究竟,祁连絮用牙齿解去了那妨碍的内衣,直奔源头。
乳房轻颤,冰淇淋融化了。
啊,的确是有奶香。鼻尖抵着双峰之间的柔软,祁连絮得出了答案:香味的源头是肌肤,是沐浴露,唯独这处尤为明显。
是不是舒弦洗澡时多洗了这处,祁连絮无从知晓。她此刻埋头苦干着,顺利攫取山峰顶上初放的梅花,粉嫩且柔软。
含住了花,花的主人羞涩不已,除了呜咽和喘息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很有趣的体验。柔软的点在口腔中慢慢变硬,戳着始作俑者的舌。祁连絮无师自通,坏心眼地用牙齿轻咬,逼得舒弦惊呼。
痛,但更多的是酥麻和爽意。
舒弦的小腹早就酸极了,内裤估计已经湿得不成体统,闸门开了之后水只出不进,空虚感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意志。
想要被填满,想要快乐。于是眼尾洇出湿粉,勾人心魄。
所以祁连絮抬头时看见的就是这光景。
不多时,裤子也随意扔到一旁。
手已伸往那处,触到一大片湿润。
已经湿透了。
但毕竟没有严谨地做过清洁和防护,祁连絮不会真的触碰到内里。她只是用食指和中指,隔着棉质布料挑逗着敏感而又黏腻的两瓣。
“嗯哈……”
舒弦用手背遮住眼睛,嘴唇开合。
像只小奶猫。
很可爱。
祁连絮眼神微暗,手指抵着布料往夹心处进发,轻重无度。手法莽撞且粗糙,水声交合。
她喜欢的人在抚慰她。
冲天的快意在大脑迸发,舒弦急促呼吸着,腰部不可控地小幅度拱起。在一只手扶住她背的瞬间,高潮降临。身子在那只手上绷紧,许久才松下劲来。
这几乎是长久以来感觉最好的一次。
舒弦被温柔地放倒在床上。她闭着眼,向左蜷着身子呼吸。祁连絮在她身边躺下来,安抚性地给她顺毛。
欲望得到满足后,现实问题终于露出了头。
在享用过如此美味后,祁连絮果然清醒了些,发出一声叹息。做了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虽然没有做到底,但她们到底只有一层单薄的限时的同学关系而已,架不住的。
所谓的一时脑热要以帮忙之名,恐怕也只是出于欲望的驱使。
唉,问题变得棘手了。
失神着,舒弦却转过身,与她对视。
“对不——”
“祁同学——”
“啊……?”
“今晚的事……谢谢你。”
祁连絮的心跳得飞快,一个全新的可能性蹦了出来。也许舒弦和她想的恰好一样呢?
“我对这方面有,有比较强的需求……”
祁连絮佯装冷静,轻轻“嗯”了一声。
“刚刚……很舒服。”舒弦小声说着。
祁连絮感觉脸上更热了,一语不发。
“祁同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什么?”
“我想求你之后能多,多帮帮我……”舒弦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埋越深。
祁连絮的唇却止不住地被勾起。
帮助同学,与人为善,不过她的应有之义罢了。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踏出舒弦家门槛的第一秒,她就开始期待明天与她再见,殊不知门里的人与她同频。
学校的历来传统:高二年级全体师生要在十月中旬进行两日秋游活动,并且无特殊理由不可推脱。打破日常的事,学生总是喜欢的,活动参与率历年来都很高。
秋游地点位于偏僻山区,离学校大概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出发当天,众人在六点出头便聚集在校门的空旷地块,静候大巴车。
经常喊舒弦“弦宝”的女生正是谷潇,此刻她正吃着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饭团,边吃边呼气:“好烫。”
“慢点吃呀。”
舒弦眉毛弯成了一道月亮,友善地提醒她。
“嗯嗯。”谷潇忙不迭点头。
早晨微凉,大家基本上都穿着校服外套,人群中仍然赤着胳膊的人就显得格外扎眼。
谷潇吃了点食物后脑子清醒不少,见舒弦只穿了件短袖,问她怎么不穿衣服。
恰好一阵风吹过,舒弦身子打了个寒颤:“天气预报上看这两天还挺热,嫌外套碍事,干脆就没带了。”
她在祈祷校车快来,隔绝一下忽然造访的秋意。
谷潇最不忍心看人受冻着凉的,念及舒弦本身体质就差,作势要拉下校服拉链。手指刚碰到衣服,就有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早上好啊。”
祁连絮在那边刚和一波同学聊完活动安排,马不停蹄走到了舒弦这里。
“诶呦,这不是连絮同学嘛?怎么有空莅临寒舍指导啦?让我猜猜……您是特地来找我叙旧的吧?说说看,不知道我这有什么情报值得您亲自来一趟的呢?”谷潇戏精上身,不知道脑子里又蹦出了什么奇妙剧情。
祁连絮哭笑不得:“打住打住,我这不就是想着好久没和你们聊天了嘛。”说的过程中,穿在身上的外套很自然地披到了舒弦身上。
“小心感冒,舒弦同学。”她一板一眼地说。
谷潇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视,心里头直犯嘀咕。她看了眼舒弦,舒弦此刻正面不改色地穿上外套,伴着自然的道谢。
怪事一桩啊,向来不愿麻烦陌生人的舒弦同学居然接过了祁连絮的衣服……不对,她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无论如何,舒弦有的穿就行。谷潇捂嘴打了个哈欠,远方校车终于有了来的迹象。
“长龙来咯。”谷潇说。
祁连絮没有在这多做停留。她每天的人际交往足以能与舒弦一周与他人交往的总量匹敌,甚至要多得多。但这不是她离开的理由。
再呆下去,她会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晚过后,两人的关系陷入了一种既近又不需要太近的情况中。祁连絮因为舒弦的话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每天多与她靠近一会儿,点到即止。舒弦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但能让两人关系维持下去,至少不坏。
她拢了拢外套,那股熟悉且安心的清新香味扑面而来。身上温度慢慢回笼了,心情愉悦不少。
她又没忍住朝祁连絮的方向看去——此刻的她已经穿上了新的一件校服。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舒弦竟然有些可惜。如果没有储备的话,祁连絮会不会那么大方地把外套借给她呢?她不知道。
太阳出来了,照拂万物。
——不对。不论如何,她最该庆幸的是祁连絮的的确确带了两件外套,而不该在一个假设的情境中纠结而忘记实际。实际就是祁连絮将外套借给了她,这毋庸置疑。
山路十八弯,秋游基地更在山深处。一辆大巴车坐一整班人,氧气不流通,晕车的同学不少。
舒弦头顶着空调的冷风,尚不至晕厥地步,却也觉得头昏脑涨,脸色发白。坐她旁边的谷潇从来不晕车,此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飞速敲打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声傻笑。
带班女老师在前头指挥几个同学把风油精什么的分发下去,很快传来醒神浓郁的薄荷味。
“啊,弄到眼睛力,好痛——”
不出所料的惊呼。
舒弦抿唇抿成一条线,偏头去看窗外郁郁葱葱的山野。
很快,祁连絮发风油精发到了舒弦这儿。她先递给了坐在外面的谷潇,然后才是舒弦。
“感谢大人远道而来的馈赠,小女子着实心有戚戚~”谷潇又角色扮演上了。
祁连絮直摇头,从包里翻出两颗陈皮糖,给了谷潇和舒弦一人一颗。
“谢谢。”这次是舒弦先说的。
祁连絮眼睛泛着水亮,对她勾了勾唇。
美好的氛围很快被谷潇一声含糊不清的“好吃爱吃”打破了。
于是笑之。
秋游基地在山里几处地势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四面环山。舒弦所在班级被分配到了一条小溪流的两边,正对着基地总部的大门。基地里面有基础的生活设施供给学生使用。
第一件事,分配队友。
谷潇与另外一位女同学早有约定,两人携手去领帐篷一类的物资。
舒弦被剩在原地,想着一个人成一队的可能性。而祁连絮再次朝她走来,手上已经领来了物资,笑着看她:“走吧,我们安营扎寨去。”
不容拒绝的口吻。
如此动人的她。
舒弦乐意被牵着鼻子走。
午饭不少同学利用基地供水整了方面速食自热火锅,营地一时之间飘荡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味。舒弦坐在垫子上,架起一个小桌子固定好。
她安静地吃着番茄浓汤方便面,斯斯文文的。祁连絮吃家里带来的手作三明治,配纯牛奶。她看了眼舒弦那桶面寡淡的配菜,遂从包里取出一罐牛肉粒,献宝似的递给她。
“这是我外婆亲手做的牛肉粒,很香,你试试吧。”
“喔好。”舒弦接过,拧开盖子,谨慎地摇了两颗加入面里,“谢谢。”
祁连絮光是今天就听到太多人的“谢谢”了,尤其是来自舒弦的。她看着那可爱的唇,忽然想起那晚的深吻,觉得舒弦不该与她如此生分,纵然她是出于热心肠帮助同学的名义,纵然舒弦本人也认可这个事实。
她看了眼依旧满满当当的罐子,不由分说又给她倒了好多。
下午的活动是在溪流里抓鱼,晚上篝火大会的烤鱼全部要依仗着下午同学捉的鱼。两人为一队,队伍捉鱼数量最多的前三名能获得学校特供奖品。
祁连絮赤脚站在水中,水深淹没了她半条腿。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不放过一点机会。舒弦在一旁拿着竹篓子,辅助她。
扑通一身,后边有同学踩到了滑石,屁股直接摔进水中,引得众人发笑。他灰溜溜地拍拍屁股站起来,佯装不在意。
谷潇热闹是非要凑的,迎上来调侃他:“福祸相依,哥们你今天必定收获满满啊。”说完还要对着他的空篓子啧啧几声。
她又神秘地说:“其实我看这些鱼……”她指指河流上游位置,“估摸是学校安排人手在上头放的呢。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男生听烦了神神叨叨的话,敷衍她:“是是是,谷军师的智力是一绝的,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事不知无事不晓。”
谷潇笑嘻了,遁一旁去认真抓鱼。俯身之际,她无意瞥见祁连絮和舒弦合作抓鱼的模样,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嗯,有意思……”
一条鱼在她发呆时跑空了落入其他同学网中,惹得与她同伴的女同学埋怨她不专心。
香气四溢。
舒弦接过祁连絮递给她的烤鱼串,又要惯性地道谢,好在开合的唇及时被祁连絮的食指堵住。
“先吃鱼吧。我调的汁喔。”
祁连絮盘腿坐下,往小桌子上垫了张纸,用来吐刺。
舒弦咬了一小口,外皮酥脆冒汁,肉质细嫩,还有股恰到好处的柠檬味。
“好吃的。”
她嘴角轻微上扬。
祁连絮看得心神荡漾,一时之间忘记继续吃鱼,反应过来时气氛变得已经有些诡异。她轻咳一声,抽出一张纸,主动为她擦去嘴角蹭到的酱汁,以掩盖刚刚的失态。
指腹隔着柔软的面巾纸触到那软软的唇瓣,不免又想起一些隐秘之事,强装淡定撤回手,沉默地咀嚼着鱼肉。
中央大篝火的火舌跳蹿不停。
结束各种活动安排以及在基地洗漱过后,回到帐篷已是十点多的事了。祁连絮和舒弦的帐篷靠近河流,水流声不绝于耳,盖过了不少杂音。
帐篷内部略显拥挤,对两人来说有些拘束。底面已铺了厚厚的软毛垫,睡着舒服。
“我想换内衣裤和睡衣……”舒弦开口。
她不能像祁连絮那么坦率迅速。
“啊,好。”
祁连絮猜到她是害羞了,贴心地关了小灯。
视觉弱化后,旁边溪流声就变得尤为明显。
关了灯祁连絮也不敢面对她,干脆背身抱膝坐着。
舒弦站起来半弓身脱掉裤子,不知为何动作很急,一下子没站稳,摔倒时被听到动静转回来的祁连絮护在了大腿上。
要命的是祁连絮穿的是不过膝的短睡裤……舒弦脸上烧熟了,撑着身子要起来,却被祁连絮再次拉到怀中。
祁连絮当然没有忽略紧紧贴敷腿部的那层布料渗下来的湿意。
——舒弦湿了。
祁连絮明明思绪丛生,最后却是磕磕巴巴地小声问舒弦:
“……要、要吗?”
什么时候身体起了感觉,舒弦记得很清楚。肩膀一披上那件外套时,余热从内部热传递而来,另样“赤诚相见”的滋味就极好地熨帖了她的五脏六腑。
或者,也可能是刚刚祁连絮当着她的面换衣服展现出的美好肉体。一点赘肉都没有,和她平时展现的形象很相符。
所以,要吗?
当然不行。
“周围有人。”
舒弦摇头。
而且,她现在赤身裸体地坐在祁连絮的腿上,这种感觉实在太怪了。
祁连絮心怦怦跳着,“我会注意的。还有,旁边有水流声可以掩盖声音……”
啊,看来不是出于帮忙的心理,而是她自己也沉醉于美妙当中了。
勉强压下去的瘾又如蚂蚁点点作祟,舒弦自知难以再忍受。
“那轻一点。”
她举了白旗。
祁连絮好像很喜欢吻她,吻她的额头,吻她的唇角,吻她的锁骨,吻她的胸乳……尤其是胸乳那一部分,每次都要揪着两点采撷,直到它们可怜地充血挺立,直到它们的主人不堪承受地捂眼战栗。
纵然有不小的流水声打掩护,周围同学的帐篷离得也远,可万一呢?舒弦不敢赌,只得分出神来把声音堵在咽喉。高度紧绷状态下,无论是舒弦还是祁连絮都已有层浅浅的薄汗。
“摸摸肚子。”
祁连絮笑着望向她的眼睛,眼中盛满了澄澈。
“嗯?”
舒弦迷蒙轻哼,眸中蕴着水雾,看她看得不真切。而对方眼中的情绪在模糊不清中灼得发烫,让她不由得也跟着开心。喜悦这种情感,果然是可以做出来的么?
她恍恍惚惚想着,肚子上被覆了一双温暖的手。啊,祁连絮刚刚说过她要摸肚子来着。
舒弦一点脾气没有,由着她动作。
但是这摸,并不纯粹。
那双手起初是试探性的抚摸,而后略略下移到小腹位置,开始轻柔地跳起舞来,舞步连贯、柔软,又不乏无害的力量感。
“哼嗯……”
本就饱满的欲望在按压下溢出,舒弦本能地要蜷起身子,又被始作俑者展开铺平。
舒弦羞红了耳。
她……怎么这么会揉?
小腹在有技巧的按压揉弄下变成了闸门,控制着大腿内侧水流的开关。每按一下,那水流就争先恐后地要从其中出来些,惶急得像大部队后面被落下的孩子。
难以启齿,但是很舒服。舒弦享受着,难耐地扭扭身子。
祁连絮发出了一声喟叹,忽然俯下身紧紧吻着她。唇舌莽撞生涩地交缠在一起,牙膏的薄荷味尚未褪去,而这唯一的清明在深吻中沦为了热情的燃料。
那双手的魔力更甚了,一下一下错乱地捉弄她的小腹,力度失去控制。
狂蜂乱舞——舒弦脑海中蹦出来这样一个词,然后完完全全地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的耳边只剩下蜂群一齐振翅的嗡嗡声,越来越响,鼓噪得人心发紧,逼近嗓子眼。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的能力好像也失去了。
“呜呃唔唔唔……”激吻尽职尽责地压下了舒弦不受控的,语调一次比一次高的叫声,直到瘫软。
祁连絮适时松开了她的唇,留给她时间空间呼吸。
“哈呼……”
舒弦呼吸着新鲜空气,浑身的力气一抽而空。她身上还是在小幅度收缩着,显得可爱而不自知。祁连絮忽然意识到,她潜意识里很喜欢舒弦因她而情动。
多少有些别扭。只不过这些小打小闹的情绪不妨碍她将人抱坐在怀里,轻轻拍背安抚。
累坏的人,应该有奖励,不是么?帮忙就该帮到底。
于是舒弦再次被迫地坐回到祁连絮的双腿上。
大腿附着的黏腻很快就蹭到了祁连絮身上——
舒弦猛地睁开双眼。
老天……这次蹭得可比上次多多了。无论如何,她也是有脸面的人,于是害臊地从祁连絮怀中逃离,一个起身,然后,转体失误。
那处精准无误地又坐在了祁连絮的大腿上,羞耻如烈火燎原,噌的一下冲上天灵盖。
简直是造化弄人。舒弦脸上烧红了,在心中默念一万遍祁连絮千万不要在意。可是当抬眼对上那双有着玩味神色的表情时,她的身子一下就变得无法动弹。
福至心灵,祁连絮顺势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动作老道且暧昧,但开口还是有着浓浓的青涩:“要是还需要,蹭一下,也不是不行……”
她发出邀约,看起来那么善解人意。
舒弦只想两眼一闭假装晕厥,最好能让她当场离开地球。啊,当时活动前就该找借口不来秋游的,糟透了。
祁连絮见她有顾虑的模样,再度体贴:“小声一点没关系的,不会有人听见。我帮你看着。”
这、不是听不听得见的问题……
舒弦热得要冒气了,只好翻身在祁连絮身边安分躺下,用动作来表示态度。
“很热。”
她的托辞。
“好吧,那我们下次可以试试。”
祁连絮的话里有些困惑和遗憾,舒弦听出来了。很微妙的情绪。如果祁连絮出于纯粹的帮忙目的,又怎么会有自发的情绪。微妙的情绪被她捕捉到,让她稍稍放松了一点。
只不过在她腿上磨蹭自给自足这件事,怎么说都太超过太涩了些。反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
舒弦发出长长的叹息,抽出纸巾擦干了水。然后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新的内裤内衣换上,穿好睡衣,套上外套。
“去哪儿?”祁连絮问。
“陪我去基地卫生间。”舒弦说。
祁连絮不敢不从,披上外套和她出去。
外面的帐篷灯都暗了,夜深山间果然寂静。
“今晚的星星很好看耶。”祁连絮小声与她交谈,侧身用手机拍了张星夜,照片里出现了舒弦模糊的侧脸。
聚焦的夜空真的是主角吗?
走的步子似乎重了些,脚下碎石发出响声。祁连絮吸口气,踮着脚,小心翼翼地给舒弦开路。
路并非全黑,前方基地公共卫生间的暖黄灯光多少也增添了几分属人的安心。
秋游第二天下午,班师回朝。
到校门口,学生再云散,各回各家。
祁连絮在大巴车下等候着舒弦。
“走吧,顺路回去。”
她拦下舒弦。
“好。”
舒弦不会拒绝。
“骑自行车还是走路?公交车?”
之前几次都是走路回家。
“走路吧。”
仅仅只是出于健康考虑而已,日行一万步,吃动两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