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比了个灭口的手势,心情似乎好了起来:至于贝尔摩德真的被抓,她是个聪明到有些讨人厌的女人,你猜她知道自己有办法拉苏格兰下水时,会不会对此添油加醋?……真是可恶啊。我明明已经近乎算无遗策了,但是却还是失算了……
降谷零握紧了拳头,感觉身上的血液有些冷。在朗姆侃侃而谈期间,他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怒火。直到朗姆露出一个不甘的表情,他才极快地反应过来,是的,朗姆的确设置了危险的圈套,但被诸伏高明化解了。既然贝尔摩德逃脱的话会引来注意,那就尽管叫她被抓;但是被抓后,她不可以开口。于是诸伏高明卖了个人情给她,担保她拥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吃人家嘴短,贝尔摩德即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做了人家弟弟的保护罩,也不能开口。聪明的两个人彼此敌视、防备,但是又不得不合作。
朗姆的气息变得不稳,大约是由于极快速的情绪变化导致的。他颤抖着,笑了起来:还好我和“他们”本就有联系。无所谓,大不了我亲自去说,把贝尔摩德本该提交的证言,再复述一遍……快回去吧。可怜见的,再不回去,你那失而复得的幼驯染,经过多重努力才见面的幼驯染,就又要失去啦。
他维持着这样的表情,任由子弹穿破了心脏。即便朗姆已经死去,然而他的恶意,依旧如同一个怪物般潜滋暗长了起来。至于朗姆为什么要在死前吐露出这样一番真相,却成了难以追究的秘密。既然他注定要被seele派在自己手下的卧底摁死在医院的天台上,那他为什么又要坦白自己左右横跳,在不同势力间作威作福又或者摇尾乞怜的事实呢?他不知道,未来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朗姆此人,从不软弱,从不后悔。只是他认为自己多年来的努力和享有的快乐都成了一个笑话,成了泡影。一切的一切,只能追究到这两件事来。
他死去,眼睛还没有合上。天台上暗红色的航空指示灯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闪一闪,仿佛食腐的乌鸦的眼睛。一旦确认了朗姆的死讯,就会立刻下来,啄食他的躯体。
seele还在问降谷零讨要圣人遗体。朗姆已死,不再有什么借口能横亘在面前。似乎察觉出自己的下属产生了不寻常的反骨,seele忍着怒意,在自己看来宽宏大量地给出了可供挑选的抉择。你不交出来圣人遗体也可以,seele说,世界上共有两具遗体。你可以不给我们这一具,代价是,毁掉另一具遗体。我们不能驱使它的话,也不可以让别的任何人以此来攻击我们。
在看到具体的目标后,降谷零终于感觉到自己被逼上绝路,两难相全。于是铤而走险,彻底地下了背叛的决心。
车上比较晃,某种意义上来说,稳定的引擎的轰鸣与外界的雨滴声是悦耳的白噪音。不晕车的人在车上睡觉会很香。当天诸伏景光梦回自己七八岁时的光景,梦见自己在家里写作业写的好好的,忽然有人拿指尖笃笃地叩他的窗户。那天是暑假,按理来说大部分的孩子都爱把作业堆在最后一天写,像他这样老老实实数着日子做的,非常少见。
他拉开窗户,看见与自己同岁的降谷零乐呵呵地挂在窗户上,说听见消息今天晚上有一群高中的男生女生要在山脚下放孔明灯。诸伏景光说我不会放。降谷零说没事本来也是,咱们岁数小不玩火,大半夜的跑出去看看,看看总没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