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大殿多是木质结构,大殿上的椽木支柱见火就着,阁楼顶上也落上了火鸡,落哪哪着,不一会儿就火焰腾腾了。
红红的火苗越烧越旺,并从阁楼开始蔓延,很快整个鼓楼便烟雾腾腾,火光像疯长的蘑菇似的开始四处舞蹈,冲天的大火使外面的天空变得亮如白昼。
原本占据地利的国军,瞬间便被火烧连营,鼓楼内外成了一片火海。
鼓楼里的国军完全呆不下去了,纷纷跑出楼外向后面的跨院里逃窜。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战士们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完全包围了跨院。
鼓楼后面是二六二团团部所在地,里面是两进出的跨院,外院尤其宽大,四周高墙环绕,墙高逾丈。
一夜的战斗已经临近结束,此时,天已大亮。
鲁大明在做最后的喊话:“国军兄弟们,你们已山穷水尽,放下武器,八路军优待俘虏!”
武长胜犟得很,在院子里大声怒骂:“我呸!我堂堂国军团长,宁死不降!你们来打好了,老子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鲁大明冷笑一声:“哟嗬,还他娘的挺悲壮?你团长怎么了,老子还大队长呢,让你缴枪,委屈你了?他奶奶的,再不缴枪,统统消灭!”
鲁大明的一番夹枪带棒显然激怒了武长胜,他狂叫道:“娘的!不就是一死嘛,来吧!老子跟你们决一死战!”
鲁大明显然也被激怒了,他扭头冲孟占山大喊:“团长!这帮狗日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打吧!”
孟占山还在犹豫,皱着眉头说:“强攻不太划算,让我再想想。”
鲁大明拍了拍胸脯,轻蔑地说:
“团长,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狗日的顶多还有二三百人,待会儿我喊一二三,叫战士们一起投弹,一分钟之内把手榴弹都甩出去。
嘿嘿,我倒要看,还能剩几个毛人?”
孟占山乐了:“好!这一招不错!你们把弦拉了等两三秒再扔,让手榴弹个个凌空爆炸,让狗日的躲都没地方躲。”
鲁大明大喜过望:“哈哈,团长,还是你精!这手榴弹一甩完,我立马就带人冲进去,几挺机关枪打头,火力绝不中断,他奶奶的,我们两个营对付几个残兵败将,如果五分钟之内解决不了战斗,您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孟占山的眼睛瞬间就眯成了一条线,夸赞道:“嘿嘿,好!这话提气!我同意你的打法。记住……必须等手榴弹扔完再冲锋!尽量减小伤亡,听见没有?”
“听见了!您就瞧好吧!……听我命令!手榴弹!准备——”
隐蔽在跨院四周的战士纷纷拧开手榴弹盖,同时压上子弹,瞪大眼睛注视前方。
两个营,上千颗的手榴弹,只等鲁大明一声令下,就会连续掷出。
可是,就在此时……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娇咤:
“弟兄们!郭司令来电报了,他马上就会派兵回援,我们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给国军丢脸!准备战斗——”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
那声音并不高亢,却像一支穿云箭,在百转千回中一飞冲天,在穿透孟占山心脏的同时,把他的魂也带走了……
孟占山惊呆了,他把嘴巴张得老大,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呼吸急促得几乎不能控制,他浑身的血管都快爆炸了。
那一瞬,仿佛空气都凝住了。
鲁大明坚定而又短促的声音传来:
“一营先投!二营准备——”
“停!——”
孟占山突然吼喝如雷。
正蓄势待发的战士们全都傻了,他们惊得如五雷轰顶,一个个茫然失措地呆立当场,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瞅向孟占山。
任谁也搞不清楚,他们的团长在搞什么名堂?
鲁大明艰难地咽了咽吐沫,“团长,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叫停?”
“大明,我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再等一等!”
“啊?”鲁大明有些激动,声音迫切地说,“团长,这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我军占压倒性优势,他们绝不可能熬过五分钟。”
“再让我喷两句,如果不行,你再打不迟!”孟占山说完,不待鲁大明答话,双手己做喇叭状,冲着院子里大喊:“武团长!我是孟占山,你还记得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院子里没有任何回音……
鲁大明大急,“哎呀团长,还跟他们啰嗦什么?时间紧迫!”
孟占山没答理鲁大明,继续喊话:“武团长,我们见过!在大王镇比武大会那次!你还记得吗?”
鲁大明急了:“团长……”
孟占山大怒,还没等他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你还有完没完,一边待着去!……”
武长胜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里传来:“噢,是你呀,凤凰村的孟司令!我听出来了!我的天呐……你怎么干上八路了?”
“正是!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有几句话想讲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孟司令,你是条汉子!当年能在黑水河干掉鬼子两个小队,就凭这……我服!
还有,你那个叫大虎的兄弟当年手下留情,没削掉我的脑袋,我记着呢,我领你们的情!
好吧!……有什么话你就说,我听!”
“武团长,你也是个老手了,以你的战斗经验来看,以你现在的处境和双方的态势,你还有坚守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