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放白,天边已露出一抹亮红。
“快点!乡亲们,快点!东西都扔了吧……鬼子就要追上来了!”
大虎满头大汗地催促道。
可是,跑了大半夜的乡亲们早已精疲力尽,人群如蜗牛一般前行,而且,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依旧舍不得扔掉架子车和牲畜,因为,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财产。
“大虎哥!鬼子追上来了!”
一名队员突然大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人们奔跑着,尖叫着……
两匹骡子挣脱了缰绳,跑进野地……
……
放眼望去,身后的开阔地上,上百名鬼子骑兵已成横队纵马挥刀而来,奔跑中的马蹄趟起大片的烟尘。
大虎大急,右手拔出驳壳枪,左手抽出背后的大刀:“乡亲们!快跑!弟兄们!咱们跟鬼子拼了!”
“大虎哥!鬼子太多,咱们挡不住啊!”一个名叫马顺的队员大喊。
大虎一边射击,一边怒喝:“挡不挡住也得!……咱们是干啥吃的?能把五六百口子都丢给鬼子?”
马顺声泪俱下:“大虎哥,我弟弟和罗先生在一起,他们……他们是不是都没了?”
大虎一脚端倒马顺,两眼冒火:“怂包!挤什么马尿,弟兄们,咱们跟鬼子拼了!”
“拼了!”
“对!拼了!”
队员们大声响应。
烟尘中,骑兵骤卷而至……
一个骑兵纵马挥刀劈来,大虎举刀上磕,瞬间带偏了战刀,右手微转,驳壳枪已于瞬间击发,“啪!”的一声,鬼子翻身落马。
大虎奔跑中插刀入鞘,伸手抓住马鞍,纵身一跃,已稳稳地落上马背,立即扭身翻腕,对着从身边驰过的鬼子,“啪啪”就是两个点射,两名骑兵顿时撞下马来……
骑兵迅速突入人群,这些家伙叽哩哇啦地怪叫着,像一群杀人的野兽般高高地举起战刀,借着冲力,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人群,疯狂地劈杀起来。
不一会儿,老乡们便接二连三地被砍中,顿时鲜血飚飞……
一群老乡拼命爬上远处的土坡,眼看就要跑远,两个鬼子迅速跳下马来,支起了机枪。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喷出耀眼的火舌,老乡们一个个背部中弹,滚下土坡……
“呀!”
几个队员瞬间就红了眼,怒吼着向鬼子的机枪做了一次悲壮的进攻,可迅速就被周围的骑兵一个个砍翻在地。
又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他牢记队长的话:打仗要动脑子,他拉燃了两颗手榴弹,猛地朝前面的骑兵掷去。
“轰!轰!”
爆炸声刚过,他已借着炸烟腾身而起。
他没有选择刚才的攻击路线,而是从另一侧几辆呛烟冒火的架子车之间悄悄地靠了上去。
他扔掉了打光子弹的步枪,提着一捆用绑腿捆扎好的集束手榴弹。
“咿呀!……咿呀!……”
两个鬼子正沉浸在屠杀的快感之中,完全没注意从一侧潜至的队员,等他们猛然发现一人从一团烈火中钻出时,对方离自己已不到七八米远了。
主射手吓傻了,连射击都忘了,他望见的是一个疯子,衣衫褴褛,多处着火,二目圆睁,脸上熏得漆黑,手里没枪,却提着一捆“呲呲”冒烟的手榴弹。
对方一言不发,舞动手榴弹正准备甩过来!
副射手“呀!”的一声,猛地推开主射手,调转枪口,冲着来人“哒哒哒”地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
对方身上立刻蓬出一团团血雾,可那捆手榴弹却已斜斜地出手了!
这种集束手榴弹,一般只能甩出十多米远,此人又瞬间中弹,手榴弹只斜斜地划了个弧形,软软地飞出了二三米。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轰隆!”
山崩地裂的一声响,强大的冲击波飓风般掠过……
两个机枪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
机枪零件连同鬼子的残肢碎肉雨点般的从半空纷纷落下……
这一幕,把众人都看呆了。
大虎在远处望见,心痛欲裂,发出震天动地的一声吼:
“马顺!我错怪你了!……”
……
眼下,形势已一目了然——
虽然还在奔跑的杂色人群仍有三四百之多,可仍在战斗的,已寥寥无几,其余的,完全是供鬼子劈杀取乐的肉靶。
鬼子的骑兵已完全杀红了眼,一个个纵马抡刀,哇哇怪叫着左劈右刺。
“小鬼子,我操你姥——”
一个队员挺着刺刀冲了上去,刺刀尚在半途,一片刀光已蓦然掠过他的脖颈。
“咔嚓!”
队员的头颅齐颈而断,“姥姥”两字还未吐完,腔子里的一腔热血已经喷起一丈多高。
一名妇女背靠架子车,正在哺乳她啼哭的婴儿,一片刀光闪过,婴儿的背后爆裂,血肉翻卷,已见森白的脊骨。
“孩啦!”
妇女惨呼一声,寒光一闪,又是一刀劈至,那一瞬,妇女那一双凝望着婴儿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闭上。
一名队员单腿已断,但他很冷静地躲在一部架子车后,一面流着血,一面镇静地给步枪装上子弹,一匹战马嘶鸣而至,骑兵狠狠一刀劈下,顿时热血飞溅,但那名队员在被砍中的同时,打出了最后一发子弹。
“嗷!”
鬼子骑兵一声惨叫,一头撞下马来,那发子弹正中眉心,给这个恶魔开了第三只眼。
“队长!我……没给你丢脸。”
队员在断气前吐了一句。
……
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