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临峰显然怔忪了一下,失神儿片刻之后,便听得他道:“你想如何‘约法三章’?”
苏文翡伸出第一根手指,口齿清晰地道:“第一件事,你我虽不得不结为夫妇,但是想必你心中也十分清楚,你我二人之间不过就是谨遵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则并无深情厚谊,因此在任何情况之下,你都不得逼迫我做自己不出于本意的事情。”
洪临峰想了一想,道:“依你所言。”
苏文翡略松了一口气,继而道:“第二件事,我敬重你的父母,你也需敬重我的父母,你我二人人前仍旧是恩爱夫妇,只是独处时相敬如宾,却不可被外人一眼看穿我二人感情不睦。”
其实这一点,苏文翡想了许久。
洪苏两家的姻亲结合世人皆知,若是真闹出什么夫妻不睦的丑闻出来,不仅太宰府上丢了天大的面子,自己家门也是要脸上无光。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段注定的姻缘,那么即便他们两个人面和心不合、要作同床异梦的一对怨偶,也势必要在外人面前遮掩本心,才算不负生作洪苏两家的孩儿。
洪临峰看了看他刚娶进门来得娘子,难得笑得温润如玉:“甚和我心。”
如此看来,她也算得上是一个孝顺温良、估计体面的好女儿。洪临峰确认了这一点,觉得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面。早前他原本还心存疑虑,若是娶回来的这一位千金大小姐真是娇生惯养、丝毫不能体谅父母家人的古怪性情,他要从中周旋,却着实是要费些气力的。
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的担忧,可算得上是多此一举了。
“那么,这第三件事呢?”洪临峰问道,“是什么。”
苏文翡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件事,倘若有朝一日,境况允许之时,我许你休妻;不过,你也要许我一桩事——你要许我再嫁……”
洪临峰听到这里,忽然侧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苏文翡的眸子,认真地问道:“你心中已有思慕的君子,是否。”
苏文翡一口未吞下腹中的茶水差点没有狂喷出来。她略微顿一顿声,才回答道:
“是啊,我就是心中已有思慕许久的君子,又如何?”
洪临峰垂下眼帘,应声道:“没有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文翡竟然觉得面前这个慵懒无赖的洪大公子,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与落寞。
兴许是她看错了也说不一定。
半晌听不到他的回答,苏文翡心中不免有些打鼓,毕竟自己此刻还是住在他们洪府上,名正言顺的洪家少夫人,这样“口出狂言”没有任何遮拦地说出这样的话,万一把洪临峰真的给惹火儿了,她往后的日子可要如何自处啊?
“……你,你怎么啦?”心中一万点的打鼓,苏文翡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道。
洪临峰抬起头来,神情安宁自若,仿佛刚才听到她所说出的话语,是再寻常也没有的一句闲话家常一般:“如你所愿。”
……什么“一瞬间的失神与落寞”?必定只是她突然睡眠不足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苏文翡不无愤懑地想着。
这样无情无义、无知无觉、没有礼貌、没有修养的任性富贵家公子,他此生连一点儿苦都不曾吃过,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素不相干的女人而心生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