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极尽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梦中的人,她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待看见身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撒开步子就要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要跑啊?”
“我不能被人看见的。”女子拼了命地想要掰开他的手,奈何对方气力不大,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儿,怎么也掰不开。
“你怕被人知道?”傅荀见她一副慌张的模样,又道“可你已经被我看见了。”
女子想了一瞬,眼睛忽然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这样吧,你可以假装看不见我,等会儿我溜走了,你可不要跟任何人说。”
“天下间没有白的的便宜,我为何要听你的?”傅荀见她暗耍小聪明的模样,忍不住打起了玩笑。
“我爹说趁人之危是小人会做的事。”听了这句话,她反倒平静了下来,一双清瞳看他的眼神,满是鄙夷,衬着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倒让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若一个人性子温良,即便再凶神恶煞,都是一副滑稽可笑的模样。
“你爹?这里是朝臣子孙学习的地方,外人可进不来,你爹是朝堂命官?”
“你若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这跟告不告诉他,有什么区别吗?他有些想笑,但这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放眼中都,细细一数,要猜她的身份也并不难“我听说于大人家的小女,十岁之龄,离家出走,如今已经六年了,仍旧下落不明,我看姑娘模样,年岁都几近相似,原来于家三小姐离家出走是假,来国子监是来偷师学艺的倒是真的。”
“才不是!是我父亲让我来请教夫子……”话说一半,于缭忽然住了嘴,这不就等于是自己承认了一样吗?!
“你在看《史记》?”傅荀瞧她一副警惕的模样,也没有在深究什么,捡起地上半开的书,草草翻了起来“看到哪儿了?”
“指鹿为马。”于缭在其中一篇上点了点,手心上一片红肿未消,显然刚被教尺打过“挨打了?”傅荀瞧了她一眼“因为背不下来?”
“夫子让我每天读一篇,读完之后跟他说都读懂了什么。”
“那你是怎么说的?”若她说的对便不会受罚,他虽然从没挨过夫子的教尺,可他亲眼看过,那些被打过的人,不论孩子还是男人没有一个不是眼角挂泪。
《史记》早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读过了,每一篇都深刻于心,这篇指鹿为马,借赵高送鹿的故事,暗讽那些贪生怕死的跟风之人,警惕朝臣秉持自律,不忘初心。
人人都说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可这世上,有些事情,有些情义,即便是丢了性命也要死守住。
“我告诉夫子,不要把鹿看成马,它们长得不像。”一句话,于缭说的极为认真,傅荀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许多年没开怀笑过,他这一抹笑容很会心,很疏朗,因为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于缭被他笑的脸上一红,想起那日夫子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忽然有些气了“笑什么笑?!很有意思吗?”鹿的头上有角,马的头上没角,多好区分呢,她真不明白,那些跟赵高把鹿说成是马的人,都是瞎了眼睛的吗?
“你看书只看得到这么浅显的东西,可见你也是个没心眼的丫头。”傅荀草草将书扔在一边,笑说“这种书只适合心有城府的人看,以后你还是不要看了,看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