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愿嘴角一弯，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姜祈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他曾经也很不知足，他会想，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他没有；别人被人欺负的时候，会有哥哥姐姐为他们出头，他没有；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姓氏他都没有，那时候他就是不甘心。

福利院外的孩子嘲笑他没有爸爸妈妈，他当时指着门口的那条江说，这就是我的妈妈，你们欺负了我，小心被淹死。把那群小孩子吓得从江里连滚带爬地上来了。可是之后的某一天有一个小男孩，平日里最喜欢欺负他，真的去江里游泳的时候再也没有回来。

江愿知道跟自己没有关系，他没有内疚，可是他发现他也并没有因此欺负他的人死亡而开心。

之后那些孩子见到他都绕着走，附近的大人也都说他是灾星，丧门星。

苏骞和小鱼剩下来是因为他们黏得太紧，一般来收养的家庭都不愿意同时收养两个孩子，尤其是苏骞比他们都大了几岁，而江愿小时候长得像个瓷娃娃，剩下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那些传言。

直到他遇见了姜父姜母，当时有人委婉地跟许婉说了，许婉却摆摆手，半蹲着平视他的眼睛，“我还有一个儿子，比你大八岁，他性格比较冷淡，我们想多要一个孩子陪陪他。我们会给予你同等的教育和关爱。但是如果你愿意，可能你短期之内都不会再回中国了，你可能要适应陌生的语言，习惯和文化。”

江愿看了她半晌，点头答应了。

许婉后来问他，之前也不是没有人不信流言想领养他，为什么他没有答应？

小江愿那个时候说的是——“因为你没有骗我。”

他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比起那些一上来就说会如何疼爱他把自己视为亲子的领养者，许婉的坦率更让江愿放心，更不用说她给了他尊重和平等的选择权。

很多年之后，他们再聊起这件事情，十四岁的江愿也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答：“妈，你们当时怎么会挑中我呢？”

“第一个是我的眼缘，第二个，你哥看了你的照片说好，第三个，其实真正做决定的是你爸爸。”

姜牧海咳了一眼，斜睨了一眼把自己出卖的妻子。

江愿更惊讶了，“爸？”

“我们做决定的时候，问过很多人对你的看法。”负面新闻不是一件小事，除了在娶老婆这件事情上，姜牧海从来不是靠冲动做事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夸你聪明早慧不惹事。”

江愿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

“但是他们都跟我说那个关于大江的故事。”姜牧海满意地看见小儿子中眼中毫无波澜，反而更像是在回忆这件事情，又略带不满地看着姜祈警告性的眼神，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们最后选择了你。”

江愿看了看握紧了他手的哥哥，有些茫然，“为什么？”

“姜家的情况比较复杂。”姜牧海点到为止，他瞅了一眼姜祈的脸色，再不停止他怕大儿子晚上冲进书房跟他拍桌子。

江愿有点明白了，是因为他抗打击能力强的原因吧……

姜祈送他回房，给他掖被角的时候，郑重其事道：“别听他们乱说，你不是灾星，你是我的小福星。”

“哥……”江愿的眼睛很亮，彷如星子，“我突然很想谢谢他们。”

姜祈眉头一蹙，就听着江愿接着道：“如果不是他们，有可能我根本就遇不上爸妈，也遇不上你啊。”

“瞎说，你怎么样都会是我的弟弟的。”

两兄弟在床上闹作一团，痒痒肉被揪住的江愿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种事情。

于是，姜牧海的书房如约迎来了大儿子的冰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