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一股气血冲破脑袋,胀得我耳朵嗡嗡直响,分明看到紫姹在哭着张嘴说着什么,可一句都听不清。支着案上的手臂骤然一松,身子直往前倾去。
好在高翔及时横袖挡在我身前,将我托住,不至跌倒。
昨日我在凌雪宫里,姐姐还好好的,还让我替她从陆府把荷包给她带去,今日怎就突然没了?
高翔在一旁将一盏茶水推到紫姹面前,道:“情况究竟如何,从头讲来。”
事有紧急,紫姹也顾不得主仆之礼,一盏温茶下肚,话语顺畅了许多,将事情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当高翔回府后,便吩咐她去郊外办理谨佩的身后事,将尸首葬在红嫣坟冢的旁边,事情办得倒也一切顺利。可就在回府的路上,赶巧撞见从宫里回来的王卫忠。王卫忠本是代高翔去宫中,向皇上禀报陆府失火及抓捕马荣、马贵一事的。可到了宣室殿前,刚要觐见,就看到皇上与童公公从里头匆匆出来,一路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王卫忠不明就理,仍跪在殿前候旨,跪了约摸半个时辰,一旁的公公就劝他回去,说今日多半是见不到皇上了,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陆夫人刚才陨了,眼下除了紧急军情,皇上怕是没闲工夫理这档陈谷子烂芝麻小事。”
出了宫,王卫忠本想疾奔大将军府来汇报此事,路上遇到紫姹,正好将此事与她细说。因一日连续发生两件大事,死了两条人命,王卫忠不敢怠慢,便回京郊大营严加布防去了。
我拍案急问道:“那王将军有否说姐姐是如何死的?”
紫姹低垂着头,默默晃动了两下。
“快快更衣,随我进宫去看看。”高翔边说边将朝服往身上套去。
谨佩尸骨未寒,而今姐姐又遭不测。这一连串的祸事接踵而来,我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事情并不那么凑巧,好像是冥冥之中刻意安排好的。
未及我细想,紫姹已然利索地将我左右摆弄,为我套好了衣裳。刚被高翔拽着出了屋子,就和游廊上的童公公撞了个满怀,双双跌倒。
童公公坐在地上,来不及爬起,便拿拂尘朝皇宫方向一指,喊道:“二位速去凌雪宫一趟罢。”
来不及与童公公礼数相待,我起身便与高翔一左一右跨过他的身子,飞奔上马。
一路上,双马齐行,风声飕飕,街道上的人群皆惊慌闪向两侧,箩筐、菜篮撞翻无数。
在宫门前下了马,不等禁军询问,高翔持剑柄挥开左右侍卫,带着我向凌雪宫的方向冲去。
行至北宫门,只见前方銮舆缓行,竹栉林立,向我而来。我与高翔退却宫墙,伏地跪拜。皇上怕是也瞧见了我二人,銮舆陡然加速,从我眼前划过。
我心急如焚,待銮舆一过,便撒腿朝凌雪宫跑去。
在凌雪宫门外,已然听到一阵揪心的哭泣声,我慢慢放缓脚步,不再奔跑,徐徐向前。
在来的路上,我曾报有一丝幻想,定是哪里弄错了,姐姐不可能死。
可是,当我听到宫里的哭泣声阵阵传来时,我不再心存侥幸。
姐姐,是真的死了。
身后的高翔追上了我,转到我面前,宽慰道:“要是承受不住,站在外面就好,我进去一探究竟。”
“不,我要进去,我要进去看看,究竟是谁害死了姐姐!”我朝着高翔怒吼道,“不论是谁,我都要让她拿命来还!”
凌雪宫的哭泣声,立时停息。一时间,门前一片静止,只有那呼呼的风声,无情地扬起我那有些散乱的鬓发,不断拍打着我的脸,好似刀刃般地阵阵划过。
花朵依旧是美艳得傲然绽放,池水依旧是清澈得逶迤洄涓,朱道依旧是整洁得一尘不染。
眼前的景象,与我昨日来的时候,未有分毫的差别。
我疾步迈进,身前的宫人皆默然分立两侧,为我让道。
随着吱呀一声的宫门推开,一身白洁色衷衣的姐姐,平躺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