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对秦亦兴趣不大,交代了几句便又转回话题去问瑞管家:“表哥最近身子可好?嫂嫂还是吃斋礼佛?……”又把府中几个小辈问了个遍,这才吩咐赏赐药材、佛经、绸缎布匹、宫制新书等等给相国府的众人。
夹七夹八耽搁了近半个时辰,待瑞管家领了赏赐走后,惠妃这才吩咐道:“云珊,你把这孩子送去晞儿住处,路上叮嘱些规矩,再找个老宫人看顾教导些。宫里不比别处,切记谨言慎行,安心伺候,才是正理。”最后这些却是对秦亦说的。
秦亦忙又跪下领了教训,说了几句奉承话,直听到屏风后的窸窣声渐远,方才站起身子。却一眼看见表情严肃的云珊从屏风后走出,忙又拱手作揖道:“烦劳云珊姐姐。”
云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只冷冷地说:“随我来。”
刚出了房门,就见一个粉色的矮小身影从花丛后飞奔而来,合身扑进云珊的怀里,银铃儿般地叫:“云珊姑姑。”
一直板着脸的云珊忽然换上副笑脸,蹲下身子柔声问:“昑儿公主这是去哪里玩儿了,看这一脸的汗珠。”从袖中扯出帕子小心地替她擦拭。
听说这个七、八岁大的小人儿是公主,秦亦只好再次一撩袍襟跪倒叩头,不料却把小公主吓得躲到云珊身后,只露出小半个头,眨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云珊转脸看向秦亦的时候,又恢复严肃的面孔:“起来吧,念你不懂规矩,等下我会讲给你知道。”
听说要去见六皇子,小公主扯着云珊的衣襟,软磨硬泡非要跟去,最后无奈只好又唤了几个侍女、置了软轿,这才浩浩荡荡地朝南面走去。走出不远,秦亦便发觉,云珊其实是个面冷心善之人,把宫内的情况介绍的甚是详细,一大串的后宫妃眷和子嗣,听的有些头晕,最后才听到她说尉迟晞。
“六殿下为婉婕妤诞下,可惜她是个福薄之人,不久便撒手去了。殿下从襁褓中便由我们娘娘照管,今年正月过了生日刚好满九,才搬去前面的西宫自己单住。”许是怜惜尉迟晞的身世,云珊的声音有些低沉。
秦亦却没她那么多愁善感,自古后宫最是阴暗,多少生命还未来得及降生便化作冤魂,如此看来,尉迟晞还是个幸运的。只听云珊又说:“皇家子嗣由来艰难,当今太子殿下乃圣上未登大宝之前,由王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诞下。而自即位后接连几位皇子公主夭折,最后经世外高人之前,说是皇城贵气太重,小孩子三魂未定容易被冲,给了个法子,便是满九岁前跟着母妃,宫人皆行常礼,之后果然便安然无事,所以像今天这样随便下跪的举动,换做他处早就把你拖出去杖毙。”云珊最后两句话说的有些恶狠狠,似乎想掩盖自己之前的关心。
宫内水路繁复,不多时已经过了两道桥,最后在一处宫门出示过宫牌后,云珊道:“这里过去就是前宫,是圣上、太子以及各位殿下的住处,也是上朝理事的地方。”
虽说早就料到尉迟晞不得宠,在宫内怕是备受冷遇,但是眼前的情形还是大大超出秦亦的预料,他们一行人站在院中半晌,方有个书僮打扮的人衣斜帽歪地跑出来。
云珊一问之下勃然大怒,整个殿内竟没有人知道尉迟晞的去处,她眼神一扫,便看出院内跪着的众人已经是全部的皇子配属,以尉迟晞的地位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多出来的侍从,也就是说现在他正独自一人在宫内的某处。她顾不得训人,忙遣几个宫人,说了几处地方让他们分头去寻。还好不多时便有人回来禀报:“六殿下正在西花园的河边垂柳下,小的没敢惊扰,急忙回来禀报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