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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1 / 2)

送嫁的花轿吱吱嘎嘎从侧门而入,此时正是黄昏,落阳余辉在楼阁边缘打出淡金光晕,婢女芸儿笑着对轿里的唐流说:“小姐,好处辉煌华丽的府坻。”

然而华府美景,更衬出他们孤零零的只轿子,跟从的不过是个贴身婢女及那花技招展更甚新娘的喜娘。

二管家说:“请随我这边来,齐王不在府中,由我来安排小姐的住处。”

他把她们引至府侧的隅,屋子很干净清雅,齐王府里遍布着这样装饰优美的房间,随手处,便可安置下各个不相关的人物。

打量房中暗青色的锦绣纱帐,浑然不见丁点红色的布置装饰,芸儿大是不安,嘴里喃喃地,搜肠挂肚地想说几句安慰话。然唐流只听她才开口,先自己摇了摇头。

房间里冷冷清清,世故的喜娘也要尴尬起来,嘻笑着借故退出门去,芸儿上前为唐流掀开头上喜帕,见发上金钗歪了,忙为她扶正,又将桌上的菱花铜镜端来,愈发照出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红衣珠光下神色楚楚惨然。

美丽的新嫁娘,然而,亦是个妾。没有鼓乐与酒宴,甚至不能拜礼奉茶,悄无声息地从侧门进来,这样的结果,她是很明白。

记得出门时,父亲拉了她的手,轻轻道:“阿流,你可要保重。”

他似乎于夜间生出无数白发,夹了眼底冷光,丝丝光晕随他嘴唇蠕动翕张,而她自己鬓角明珠璎络晃动,闪闪之彩,牵动底下艳红嫁衣,无数金星银针划破身外红尘,张狂跋扈,痛也变得光怪陆离。

唐泯说:“齐王澶俊美无俦,是朝中数数二的少年美臣……。”

如此香艳妙闻,可他说得淡漠无味,好似市集里偶见某人,盛名下面目模糊,无论怎样的形容也描画不出轮廓。

唐流始终睁大眼,不相信,自三日前得知此事起,她便只能如此,茫然无措,也不知从何问起。也许,这只是个梦,然而她唇角分明渗出血,痛不可挡,或者,是个玩笑,可世上怎会有这样荒谬笑话。

于她只得继续狠狠咬了唇,身后恍惚有只手在头上梳理,又为她换了衣,金钗珠花琉璃簪下,麻木震惊,妆罢后唇上混了血,滟滟异色,不同于珊瑚丹同小桃红,那是种,千般纷彩胭脂外的颜色,

唐泯掩了面,将女儿送上花轿,他并不看他,喝婢女扶入轿中,只是,众人走出去老远后,转头,依旧有条身影倚在门旁,清冷萧瑟。

夜色点点沉下去,房间里,唐流的心也点点冷下去,手指麻木,许久没有换个坐姿,耳旁隐隐人声浮动,隔了墙壁外,有人在说话,宛如奶娘又贴了她的耳根,絮絮不止,这几日她实在说得太多,唐流也大半没有听进去,可,这刻,唯有句话重新记起,她幽幽地说:“小姐,这是你的命呀。”

“我的命?”唐流鼻子又酸,呆呆发怔,连芸儿推她也不知道,仓猝中闻声再抬起头,却见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挽着高高的云髻,发上斜插金钗,钗头镶着拇指大的明珠,映得张脸红是红白是白,艳如牡丹。

“坐得这么端正呀。”她轻笑,胭脂香粉藏不住轻蔑,举手投足间,牵动裙上金线累累刺绣闪闪生光,裙角缀了几只金铃,随走动清脆叮当,淹然百媚。

唐流抬头看她,她的眼睛圆如明珠,可是充满着好奇与轻视。

“长得还不错么。”她淡淡道:“怎么话也不会说,真是闷死人”,竟回身自去了,如同来时样毫无道理。

在门口,唐流听她向迎来的婢女道:“我竟忘了澶今晚在隆那里喝酒呢,等他来了告诉他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他。”

婢女惶恐地应着,送走她又来看唐流:“这是皇上最喜爱的鸾祺公主呀,你有没有说错话,千万不可得罪她。”

唐流不语,这事来得了无头绪,叫她如何应答。

她只得继续干坐着,直听到门外的更漏敲过三下,有人在房里点了红香长烛,滴滴如泣血,偶尔风动,阴影闪晃如有只兽,在暗角蠢蠢欲动。

芸儿渐渐眼皮发涩,歪头倚在桌旁昏昏欲睡,唐流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下去睡吧。”

“可是,小姐?”她脸惊恐。

“没有人会来了。”唐流道:“不用再等,等了也是白等。”

遣走了芸儿,她索性坐下卸妆,拔金钗,摘霓霞,褪了重重嫁衣上床去,惊累了几天,此时反而豁出去,那齐王澶是著名的风流人物,不过是娶个妾,量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聚唇吹了烛灯倒头便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想头,闷着气睡到下半夜,突然惊醒过来,窗外的月华穿入房内,床前白霜似的朦胧层光,光雾里站了个人。

她惊,又明白过来,只好屏住呼吸,那是个男人,齐王澶回来了。

他仿佛是喝醉了,步态间有些蹒跚,胡乱地脱下外袍,倒身在床上躺下来,身子压到唐流,倒也不觉得奇怪,侧身,竟将她拥在怀里。

唐流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让他抱住,仍带着酒香男人面孔在她脸上,说不出的怪异突兀,忍不住,叹口气,轻轻避开脸。

似乎感觉到她的反对,他竟强硬起来,翻身上来,猛地侵入口中,双手亦开始拉脱她的衣裳。

唐流几乎要用力去反抗,可转念想到奶娘说的话,女人总要走这步的,她的手软了,推脱什么呢?今晚不肯,明晚总要肯的,人都已进门了。

索性咬牙闭上了眼,任之所为,齐王澶是个修长的男人,年轻而强健,他的手如同纤细的灵蛇,冰冷而光滑,在她周身来回游弋,不知何时,衣服已被褪开,他的身体直压在上面,肌肤竟也是冰冷的,尽管他是在做着世上最火热的事情。

唐流咬了唇,奶娘说过,女孩子不能出声音,否则会失了了身份,身份总是最重要的,虽然她只是个妾。

可切都是如此委屈无理,虽然她拼命劝自己克制,然而身体上的陌生与慌乱,这强硬大力的男人,毫不怜惜,纠缠中,撑不住,唐流痛叫出来,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格手使劲将他推了开去。

不料得,这推,竟把他狠力格下了床。

顿时,齐王清醒了,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挡住窗外光线,墨黑色空气里,个男人双目炯炯,明若灿星,却是带着火焰地星辰。

唐流惶惶地看了他,红头胀脸,有泪珠从面上溅下,滴落于锻绸被面上,鼻端有丝腥气,她舌头里也含了腥,唇上片红。

澶的身体在黑夜里泛着光,可他终是明白了,“你是唐泯的女儿?”他低低道,声音清朗。

黑暗中,唐流面皮紫红,仍是说不出什么话,拼命点头。

她只希望他能够略微地温柔,虽然她只是个妾,但澶竟不再说话,他只是冷冷地看住她,目光里有千百支冰箭雪刺,破空透过她血肉之躯,唐流周身便起了密密的寒粒,沉默后,却见他披了外袍,转身径自离去。

他竟走了?

唐流睁大眼,冰箭雪刺齐齐从身上消失,独留下她欲哭无泪,周身无数个细不可见的小小伤口,悲哀如眼,汩汩地流血,她低了头,抱住被子,大声痛哭。

夜不眠,直到清晨,芸儿进门,才发觉她面孔红肿凄苦无言。

“小姐?”她大惊:“你怎么了,王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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