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都用完了，丰臣明和穆野同时扔掉手中的枪，便是赤手空拳的迎上对方。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引擎声惊动了打斗中的两人。

丰臣明一拳击打过去，邪眸卷起赤色的漩涡，他狂佞一笑，“穆野，你输定了！不属于你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闭嘴！”穆野发了疯一样，猛烈的进攻着，想要在救兵来之前，先占得一点点时间。

袁泉倒在后车座上，忍着阵阵的尖锐的疼痛，倏尔她看到驾驶座被打破的车窗玻璃。她怔了一下，立即撑着身子爬到前面，双手攀上还有碎玻璃的车窗，被刺穿的掌心更是将她的痛加剧了一分。

“啊……”

袁泉痛呼一声，紧接着咬紧牙袁，猛得拖起使不上力的身体从车窗破口钻了出来。身体每挣扎着一寸，身上的伤口便向下裂开一分，一瞬间聚集的痛，不亚于被折磨当时，那种痛到能让人昏厥的刺骨。

终于，袁泉从车子爬了起来，直接摔到了地上，身子不停的颤栗起来。

“泉……”

听着她痛苦的声音，丰臣明心头一震，扭过头看去。分了神的他给了穆野一个难得的机会，重重的一记铁拳，打在他的腹部。他闷哼一声，膝盖立即又受了他一脚，整个人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顾长风已经赶了过来。

“爹地，妈咪……”赵恩的惊呼声，几乎点燃了这场战斗的最终对战。

袁泉猛得一震，她挣扎着想要移动身子，却怎么也敌不过因为剧痛而开始有昏厥征兆的身体。指甲死死的掐着地上的沙土，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视线透过一点点缝隙，看到了坐在车内的赵恩。

这时，所有的人同时下车举枪，顾长风一手握着枪，一手护着惊吓过度的赵恩。看到那边的情形，他立即喝止，“别开枪，小心误伤到他们。”

训练有素的暗夜弟子立即收起手中的枪，疾步朝穆野围了过去。

然而穆野早已有了应对方法，在制住丰臣明无法反击的同时，他快速的掏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直接射杀了离他最近的一名弟子。在他倒下去的瞬间，他一个翻身，立即冲上前夺下他腰间的枪，同时射出两枪。

毫不防备的两名弟子中枪倒地，这种情况之下，他们不得不再次举起枪，与穆野僵持。

看透了他们的顾虑，穆野立即冲到了车子后面，以车子作为遮挡，开枪还击。

“小心，别伤到泉！”

顾长风知道袁泉就在车后，更是喝止他们不能开枪，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绷紧的神经终是压制不住，便冲下了车。

局面形成了这样一个僵局。

顾长风与暗夜弟子步步逼近，丰臣明在中间的位置，而车子挡在中间，另一边，便是握着枪的穆野和受伤的袁泉。

一声声的枪响，碾碎了这一方的平静。

一个人坐在车里的赵恩，目光一直都注视着只露出一只染满鲜血的手，他知道妈咪非常非常的痛苦。他看着，眼泪便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妈咪……”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哭喊，几乎马上就会昏厥的袁泉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她竭力深呼吸着，不动挪动身体，却囤积着身体的力气。

情况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穆野也看清了这点，这才苦苦的僵持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车身一分。挣扎了片刻，穆野倏地咬着牙袁，一把将袁泉勒在怀中，看似霸道的禁锢动作下，只有袁泉知道他依然小心翼翼的不想弄疼她的伤口。

“退后，别逼我！”穆野怒吼一声，用这种办法禁止他们的靠近。

“放开她！”

丰臣明脸色大变，立即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他离车身最近，却手里没有任何的武器。而持枪在手的顾长风和暗夜弟子们，却不得不忌惮着不敢再靠近，更是后退了几步。

袁泉浑身痛得厉害，每一口的呼吸几乎都是用力在喘着。

她的痛苦折磨着为她而战的三个男人，心随之撕裂，绞痛，这样的折磨近乎凌迟。

“退开！”

穆野知道袁泉的辛苦，更加急迫的想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谁也没有注意到赵恩突然从车里冲了出来，就在这时，穆野找准时机，猛的对枪顾长风开出一枪。同一时间，也有人向他扣动扳机，刻意避开了袁泉，就打在他头顶的上方。

耳边突然响起尖锐而刺耳的声音，赵恩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啊……”

一声惊呼，引得三人同时侧目。

穆野扭过头看到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枪，顾长风浑身一震，“小恩，趴下……”有一段的距离，他根本就赶不及护住赵恩。

一阵混乱的声音之中，赵恩什么也没有听到，提起脚朝着袁泉冲了过去。

“不要--”

那一瞬间，袁泉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推开穆野的手臂，她猛得张开手臂扑了过去。将赵恩搂进怀中的同时，她的手腕被穆野拽住，往回拖。

“妈咪……”

赵恩紧紧的搂着袁泉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或许是出于本能，原本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袁泉猛然大力挣脱穆野的钳制，她提起脚，还没来得急迈出一步，穆野疯狂的一个回拽，却让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平衡。

一个天旋地转，袁泉不知道自己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赵恩。

“泉--”

而眼睁睁的看着她甩向峡谷边缘的顾长风，发出凌厉的一声呼喊。

耳边，似乎有呼啸的狂风。

袁泉睁开眼睛的瞬间，视线猛得坠入一个漩涡之中，深不见底的深渊就在眼前，而她还来不急作出任何的思考，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往下坠落。

千钧一发的时刻，已经冲过来的丰臣明抓住穆野的肩，借力纵身一越。张开双臂，他像一只飞翔的雄鹰，用他的羽翼翅膀将甩出去的袁泉和赵恩紧紧的搂住。重量压得他们摔向地面，受惯性的冲击，他们贴着沙土地面向前滑出去。

袁泉瞪大眼睛，看到自己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在了半空之中。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摔在地上的穆野举起枪，射出一枚子弹。

0。01秒的时间能做什么？

丰臣明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撑起双臂按住袁泉的双肩，压下她的身体，射过来的子弹“噗”的一声，穿过他的背脊。丰臣明撕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在他完全被甩到峡谷强劲的狂风中时，最后一丝的力气，他将袁泉和赵恩用力的推到岸上。

让人措手不及的一瞬间，袁泉猛的抬起头，目光刹时撞进那一双邪眸的漩涡之中。

他的身体快速的向下坠落，不过是一眨眼，便泯灭在了她泉孔的最深处。

那一瞬仿佛溺水窒息一般的绝望袭上心头，袁泉无措的睁着眼睛，泪水疯狂涌落的同时，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

“丰臣明--”

一直在怀中被保护好好的赵恩猛地转过头，望着就在眼前的深渊，尖锐的哭喊出声。

绝望的哭喊声被峡谷中强劲的狂风吞噬，一如他的消失，只是在瞬间，却痛得足矣死亡。

“爹地……你骗人……你说过要带妈咪回来见我的，你骗我……不玩了，小恩不玩了，你快出来啊，小恩好害怕，不玩了……爹地，你快回来……你答应过我，要陪我过生日的，你说话不算话，你骗小恩……我讨厌，讨厌你骗我！”

赵恩嘶吼的哭声夹带着断断续续的话，他哭的停不下来，反而是袁泉突然安静了下来，泪水一滴滴无声的落，她如同被夺去了灵魂，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呼吸，去心跳。

绝望到了一个极点，她反正是如此冷的反应。

“泉……小恩……”

顾长风猛得回过神，刚想要走过去的时候，眉眼冰寒的穆野突然举起枪对准了他，湖蓝色的眸子一点点坠入无解的冰寒之中，他的声音更是冷到了一个极点，“别靠近她！”

“穆野，她恨你！”

顾长风淡至无波的目光扫过他，双手握拳，在举起枪的同时，站在一旁的暗夜弟子们纷纷将枪口对准了他。

“呵……”穆野无力的笑了笑，轻颤的目光落在袁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痛被隐藏了下来，“泉……你恨我吗？”

袁泉已然给不上他任何的反应，身体上的伤依然痛得剧烈，鲜血翻涌，将怀中赵恩的衣服浸湿得彻底。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她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丰臣明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温柔，耳边，断断续续是赵恩的哭声渗杂在风中。

哭到已经干涸的双眼，通明却不再有泪水流出来，湿润的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烧得只剩下灰烬的泉孔如透明的镜子折射出赵恩灼烫的泪水痕迹。

哭声渐渐变得沙哑，赵恩趴在地上，小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小恩……别哭了！”

那一声嘶吼嗓子用力过度，现在每说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痛。

袁泉轻轻的抱起赵恩，不顾自己身上遍布的伤口，她移动了两步，远离了危险的峡谷边缘，将赵恩紧紧的护在怀中。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小脸，袁泉扬唇一笑，凄美而惊艳的弧度中，一分虚幻，一分透明，一分悲凉。

“妈咪……你……”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赵恩惊愕的瞪大眼睛，抽咽了几声，他突然害怕搂住她。

袁泉虚弱的抬起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透明的笑容虚幻的挂在唇边，“小恩，不要哭了……爹地他……别哭！”想要安慰儿子，可话一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这种谎言，想要骗到别人，却连自己也骗不了。

有些话，如果永远不可能实现，她便不会说。

赵恩抬起长长的睫毛，蒙着一层薄雾的漆黑眼珠辉映出袁泉沉淀到几乎化为透明的神色，他慌了，立即忍着泪点头，沙哑的声音故作坚强的说，“嗯，小恩一定听话，不会哭了……妈咪……你，你不能丢下小恩……”

“傻瓜，你永远都是妈咪的最重要的人。”

袁泉抱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渐渐褪去血色的双唇，颤抖几下，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紧咬着牙袁，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这一幕，让看在眼中的顾长风心疼到无法言喻。

而一直站在她的身后，问了一句话，却迟迟没有听到答案的穆野仿佛在时间的消磨中，得到了他不想听却是她给的答案。

空气仿佛已经凝结，弥留的只有挥不去的血腥味。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看完了这一出好戏的无心，有些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活动了一下握枪的手。一秒，两秒，三秒，他的目光的冷渐渐会成了一个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