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死了太多人,左右护法手底下的人更新换代奇快无比,一个个掰着手指头算,数到明年也清算不过来。习惯了这种无常的楚岫一直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掰扯得太清楚,只要知道孰轻孰重就行了。
少衍在他心底是一个温暖而模糊的笑容,端木却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人总是自私的,楚岫在得知当年比试真相的一刹那,选择了听从内心的悸动,刻意淡化了少衍死亡那根刺。毕竟,那会儿他和端木真真假假地除掉了对方手下不少人,对端木而言,少衍与其他人也许并无区别。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根刺真的消隐无踪了,也并不意味着,端木可以要求他遗忘一个曾对他好的人。
楚岫眼角眉梢的迁就完全敛了起来,一下子整张脸都冷了下来,眉心蹙起:“你在说什么?”
果然,一提到少衍,右护法所有的冷静自持便会瞬间失去。端木一丝不漏地看清了他的变化,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又狠狠地揪了起来,浑身的真气便跟造了反一般翻涌起来,他浑不在意地向下压了压,冷冷地开口:“看来是没错了。我就不明白了,那少衍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他……”
“……别说了!”楚岫面色苍白地打断了他,气得手指有些发抖,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出了口,“死者为大,就算你要提他,说话也尊重着些。”
端木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讽刺地提了起来:“我倒不知,魔教原来还有那么多信奉死者为大的。这么想来,这少衍还真是有点手段的,起码死了那么多年,一个坛主一个护法还能为他方寸大乱。”
“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事的时候吵架?!”楚岫低低喝道,怒道,“先消停点成吗?想要翻旧账,过后我陪你翻个清楚!”
端木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楚岫喘了口气,拼命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回视了一眼,转身便离开。
端木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直到楚岫的身影在长长的走道上拐了个弯,彻底地不见了踪影,充当壁花许久的手下不安地走上来请示,才大步地转身离去,没走两步,脚下一顿,以手捂住了嘴,一丝殷红从指缝间缓缓清晰了起来。
楚岫红了眼,快速地避着众人便要离开魔宫,眼见地要翻过最后一堵高墙,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情绪回到了大殿:“老白,你先跟我来一下。”
白药师还在专心致志往弄月身上扎针,充耳不闻。
楚岫迎着未散的人群好奇的目光,头痛得要命,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过去一把拎起白药师的衣领,顺道眼疾手快地抢下了一根差点扎歪了的针。
白药师吓了一跳,怒道:“你搞什么?”
楚岫指了指弄月:“他怎么样了?”
“放心,有本神医在,阎王爷还不敢收他……咳咳咳,喂,你干什么?”白药师的声音一下子远了,咳得死去活来。
“千峰阁有点急事,你先跟我走一趟。昆山,这里你看着些。”楚岫的声音不疾不徐,人却已经带着白药师到了老远之外。
前一刻还有人指控右护法与白药师狼狈为奸,下一刻右护法便光明正大地带人离开,立刻引起了纷纷议论。昆山冷冷地环视一周:“我们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避嫌的?诸位有这时间嚼舌根,不如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屁股后头干不干净。”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千峰阁有这个底气,除非楚岫彻底失了势,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开罪。众人一噎,想到端木鸣鸿方才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维护,纷纷泄了气。
楚岫带着白药师回了千峰阁,并不停下,直直地出了后头的一道暗门,兜兜转转,等有些不辨方向的白药师晕头转向地明白过来,竟已到了万刃阁的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