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也不屑搞笑面虎的那一套。
整个魔教都清楚他的这一习惯。
因此,这一阵无天面色沉沉,眼底带上深深的阴鸷时,不安便在底下悄悄蔓延开来。有人要倒霉了!众人小心地互传着,平日有猫腻的心中惴惴,把那些痕迹一掩再掩,自认无事的忙着撇清,以求明哲保身。
但这基本是与端木鸣鸿及楚岫无关的。这批从小长在魔宫的孩子属于无天的“爪牙”,个个凶悍异常却大多头脑简单,骨子里刻着对无天的恐惧与臣服,基本不敢起任何异心,干的都是月黑风高夜帮无天清人的事儿。比如这会儿,楚岫就被派出去彻查玄武一系,好几天了依旧未归。
熬了这些年,无天对他们基本是放心的。
但这一次,有了那个叫红绡的女人难辨真假的一番话,端木莫名地有些不安了起来,总觉得无天那莫测的眼神在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沉默寡言的半大少年心里清楚,红绡说的,句句都在点上。爪牙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持足够的锋利,绝对忌讳的就是彼此抱团。他们这群人,为了活下去短暂结盟的不少,关键时刻背后捅一刀子的更多,像他和楚岫这般稳定的却是少之又少,这两年恐怕愈发打眼了。
“那梅蹊说,你二人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可也实在太过彼此回护了些,作为教主的心腹,长此以往恐怕不妥当……这挑拨离间的小人!”面貌姣好的红绡很是焦急,“唉,你们以往若假装着闹过几回矛盾就好了,可惜这会儿也来不及了……”
“没有假如。”端木打断她的话,“没有假如!若我们期间假装不睦而分头行动,那这会儿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不,我们连个坟堆都不会有,尸骨只会被随意抛在荒野,被野兽分食得七零八落而已。”
不是不懂低调行事,不是不懂别成异类,奈何环境实在太过艰难,不时刻将后背交给另一个人,风险便会成倍地扩大。与他们同批入教的孩子,能活到现在的寥寥无几,有的靠狡诈残忍,有的靠侥幸,只有他们,靠彼此间拼命的回护。
只是现在,这份难得的情谊似乎成了原罪。
端木曲着腿坐在床上,靠着小小的窗子,看外头黯淡的月色,想楚岫。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屋子显得愈发逼仄了,四道墙仿佛沉沉地向着床铺挤压过来,楚岫已经把大部分东西打包塞进了床底,可举手投足依然伸展不开。
这憋屈的日子,这永远看不到头的日子……端木暴躁起来,双手猛然握紧,手臂上青筋暴起,蝉翼刀发出嗡嗡的鸣声。
索性豁出去跟无天拼一把吧,死也得死得有个响动!等楚岫回来,就告诉他红绡说的阴谋,两人先下手为强,一起去魔宫刺杀无天!端木愤怒地想。
可一想到青年温润的眉目,烦躁不堪、如同困兽一般的心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楚岫。楚岫。楚,岫。
低低地把这个名字唤了几遍,破罐子破摔般的劲头淡去,一种近乎缠绵的不舍渐渐升起。心底有所留恋的人,是不舍得赴一场必死的争斗的,除非有更强的信念支撑着他。端木鸣鸿近二十年活得自身难保,身边大部分又是妖魔鬼怪,自然很难熏陶出诸如“为民除害”之类的大义凛然来,所思所想不过两样,一样是活得自在些,另一样便是楚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