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麻烦,眼下就出去,定然是瞒不住了,谁知?道?她说的十个人,到?底是哪‘十个人’,如何?能在汴安城大张旗鼓地布置,况且,布置也需要?时辰。
昭潭不知?道?回,很棘手,这算是殿下后宅当中的事?了吧?他沉默思索。
阿滢却在他的沉默当中笃定了,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明白了”她又道?。
昭潭思前想后,终于张了一句嘴,“迟姑娘,请你相?信殿下。”
“相?信他什?么?”算上这次,商濯已经骗了她两回了。
他这次又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苦衷。
昭潭被她给问住了,“”
思忖良久,他说了一句,“姑娘对殿下而言,始终不太一样?。”
这是实话,昭潭跟在商濯身边有许多年,商濯的脾性,行事?,不说是彻底了解,到?底是明白几分,即便是几分而已,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商濯了。
“不一样??”阿滢在生气,脱口而出的话也不太好听,“是因为殿下没有旁的侍妾,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亲,就先把我归置在了外面。”
第一次商濯诓骗她,她便很生气了,碍于对方的身份贵重,她不敢,可第二次,这一次,她着实压不住。
“姑娘言重了,并非如此。”昭潭道?。
按照时局来讲,阿滢此刻对他们没用了,不仅没用甚至是拖累,毕竟二殿下汇报给陛下的口信当中没有阿滢的存在,此刻她要?是冒出来。
一定会成为二殿下扯谎的把柄。
如此麻烦,倘若是放在之前,商濯一定会直接叫他秘密处理掉,而不是好吃好喝待着,让一批精锐守着她。
既是监视,何?尝不是保护。
况且,一路上,二殿下对她多加照拂,费心心思,昭潭想了许久,依然想不明白,商濯诓骗她的意义在何?处,她还有什?么价值?
为着恩情吗?不大可能,真要?报恩,还不简单?随意给些金银财宝打发了就是。
思前想后,昭潭隐隐约约得出一个答案。
二殿下约莫是喜爱她的,只是不明显。
仅仅是猜测,昭潭自然不敢随意说出口。
她此刻相?当不饶人,“你现在去把商濯给我叫来。”甚至有些泼辣,直呼商濯的名讳,旁边伺候的丫鬟惊讶至极。
“让他亲口跟我说,让他给我一个交代?。”
她们知?道?阿滢不知?礼数,没有规矩,没有想到?她居然撒野到?这般地步,直呼二殿下的名讳不算,甚至还要?二殿下过来给她一个交代?。
她算个什?么人?有何?身份?
仗着什?么撒野呢?
“姑娘稍安勿躁,属下会将您的话转达给殿下。”昭潭默默听她说完,挥手让旁边的丫鬟上茶。
噼里啪啦控诉了那么一堆,阿滢也累了,一鼓作气,而后歇下来了,只剩满腔的委屈以及一丝后怕,真要?把话转达过去,商濯会不会大怒,然后把她给杀了。
真要?是为了情情爱爱丢了命,那可太不值当了。
她有点想哭,鼻子很酸,躬着身体喘息,但是不能在这一会哭,旁边的人只会笑话她,昭潭也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他和?她们都是商濯的人。
“”
白日里商濯进宫探望太子,入了夜回府,昭潭一五一十朝他禀告。
听罢,商濯笑了,昭潭看着男人的脸色,似乎并没有生气。
“她的胆子倒是很大。”
是,蛮女?的胆子一向大,商濯没有忘记。
敢直呼他的名字让他给交代?,不是什?么奇事?,若是她一直忍气吞声,那才不像她。
听着昭潭转述过来的话,他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她气呼呼的场面,好似之前她为了一点微薄的钱财,
上一次她还忍气吞声,叫他给些银子就好她跟他来汴安了,自行离去。
眼下倒是敢跟他张牙舞爪闹了。
“殿下要?过去吗?”昭潭问道?。
商濯摇头,修长?白净的手翻看着桌上从宫内带回来的,太子平日所熬煮吃的药渣。
“那迟姑娘那边”该如何?交代??
“本殿下还真的要?给她交代??”商濯嗤笑。
昭潭有点看不明白了,殿下原先对阿滢姑娘耐心有余,眼下倒是薄情。
“叫她冷两日罢。”商濯道?。
他的话似乎没有说完,昭潭在旁边等着,不多时,外面来了郎中,是常年跟在商濯身边的人,他上前检查药渣。
商濯从旁边抽出宣纸,提笔蘸墨。
写好信笺装好递了过来,“你把这个给她。”
昭潭领命带着信笺出去了。
次日天蒙亮,昭潭把信笺给阿滢,她看了,昭潭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她看着看着,渐渐安静下来,脸色也没有昨日那般执拗难看。
阿滢的静默在三?日后破功,她又开始呱噪,“我想要?见?殿下。”
“你让殿下来。”她的语气没有上一次那般冲人,虽说语气依旧不客气,到?底没有直呼二殿下的名讳了。
昭潭还是那句老话,“殿下事?务繁忙,实在没有空闲。”
“好,那你带我去找他。”阿滢换了话茬。
“我有话要?跟他说。”
“属下可以为姑娘转达。”
阿滢固执摇头,“我想要?亲自跟他说。”
昭潭沉默良久,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抽出信笺,“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恕属下暂时不能带姑娘出去,您有什?么话不方便让属下转达,便写下来罢,属下一定替您转交至殿下手中。”
阿滢看着他手里的宣纸,抢了过来,狼毫笔到?了手中,想到?她状如鬼爬的字迹,最后把狼毫笔和?宣纸都给丢了出去。
昭潭默默看着她耍性子发脾气。
这一天阿滢可算是没有再提什?么,她照常用膳睡觉,昭潭原本以为她转了性子,想明白了。
谁知?,第二日起,她开始拒绝用膳,说什?么都不吃。昭潭让人把食物送到?她的嘴边,又好言相?劝一番,阿滢柴米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用膳。
夜里禀告了商濯,他眉头紧蹙,“不必管她,饿极了,她便会吃了。”
商珠也用过同样?的招数为了达到?所求,她不经饿,夜里会偷偷让侍女?给她拿吃的。
只是昭潭没有想到?,阿滢是真的不肯用膳,她不吃不喝,三?日后晕在了房中,请了郎中去把脉熬药,晕厥当中的她不肯喝药,没有办法?了。
商濯听到?消息,笔墨停顿,墨汁凝坠在笔尖,最终掉落,污了他的军事?布防地形图。
“备车。”
郎中给阿滢扎了银针吊命,她是被疼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缓缓行至眼前。
这抹身影最终在她的床榻边沿停了坐下。
虚弱不堪的小姑娘在朦胧的视线当中, 她见?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阿滢还以为是?梦境。
虽说?眼睛看不清楚却想跟他说话,干裂的唇翕动了两下, 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去,泪珠子已经先不受控制掉了下去, 她耸吸着挺俏的鼻尖。
不过是?起了个头而已,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不受控制一般往下砸去, 模样好不可怜。
商濯看着?她措不及防掉落的眼泪,心口莫名一烫。
“”
印象里,他似乎还没有见?过蛮女哭。
相处的日子虽短, 因为同吃同住在一方屋檐之下, 他见?过她很多面, 娇蛮的, 惊恐的, 为了一两块铜板叉腰与人争执呵斥, 害羞脸红的, 委屈的,纠结的,抱着?马哈哈哈大?笑的。
唯独好似没有见?过她哭泣。
商濯原本以为她不会哭, 她性子倔么, 自然也就?要强些, 毕竟被人刺杀,险些遭魏人玷污,知道人会吃人的真相,纵然吓得狠了, 都没有哼哼唧唧掉眼泪珠子哭泣,就?是?脸无比苍白。
就?因为知道他要成亲了, 不过来看她,所以哭了?
她不停掉落的眼泪让商濯觉得,他隐瞒骗她的事情的严重?性要强过之前她经历的惊险一切。
蛮女的眼泪既让他心中?不悦,又叫他觉得快意,看来他在她心中?所占的分量着?实不轻了,已然胜过了许多。
她总算没有跟第一次知道他欺瞒她时那般无谓,不问他要个结果,甚至不巴结他,只问他要银钱,抛下他,兀自回塞北。
少女哭得迷茫,泪水很快打湿了绣玉兰花枝的软枕,整个人匍匐在枕塌的边沿,好像被雨水砸焉巴的娇花,与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去了粗衣麻布,换上?柔软洁白的亵衣,只要不张口说?话做事,她当真有几分像汴安的娇气小?姐样了。
商濯朝丫鬟伸手,后者连忙将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汤药给端上?来。
眼看着?商濯掐着?她的膀腕,要将她给抱起来。
她当真是?怄气三天不用膳,原本纤细的腰肢,此刻更是?盈盈不足一握,碰到她的腰,商濯眉心更蹙。
昭潭十分有眼力见?把郎中?以及身旁的丫鬟仆从?遣出去,带上?了门。
“管好你们的嘴。”昭潭警告众人。
丫鬟仆从?们眼明?心亮,“是?。”
几勺温热苦涩的汤药下肚,阿滢总算是?缓了点神,人勉强能提起一点力气,她逐渐清醒,眼睫抬起来,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
原来不是?梦,商濯真的来了。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