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阴启岩威严少言,阴峻雷厉风行的么?
怎么觉得阴启岩其实就是一个有点喽嗦爱碎碎念的中年男子,阴峻就像爱在一旁听闲话附和八卦的无害小妇人?
怀着对阴家父子的奇怪及探究心情,阴十七起先些微忐忑不安,些微对阴家莫名排斥的情绪,在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叨叨中化了个无形。
到最后坐上阴家那辆围着蓝绸的铜油大车里回内城阴家的时候,她边听着边时不时点下头之际,她甚至觉得还是叶子落与曾品正好,至少他们不会像阴家父子那样唠叨个没完,她还不能瞪眼叫停。
阴家铜油大车在前,叶家也是一辆围着青绸铜油大车在前,至于那辆自洪沙县便一直奔波到燕京的马车则被阴家随从驾着,曾品正没有跟着阴十七上阴家大车,而是坐到叶家大车里头。
一路上,阴十七那边坐得是如坐针毡,只望快些到阴府,曾品正则一路安静地坐在车厢里,听着叶家父子与叶子落的问东问西,他是半句话也没说。
叶弘与叶子皎也没说什么曾品正不能听的话,曾品正的来历,两人也是听叶子落来信提过,都对曾品正年纪这般小便是这样的遭遇感到五味杂陈。
谈不上疼惜,也论不上厌恶,算是中立姿态。
阴家父子那边也是一样。
四人早就曾品正这少年论过一回,同同抱了中立的姿态,都只看阴十七的决定。
阴叶两家众多随从小厮皆跟在两辆铜油大车左右前后,有骑马儿的,也有快步小跑的。
两辆大车一路平稳行驶,约莫费了半个时辰有余,方终停下。
阴十七抬眼往紧闭的车门瞧:“到了?”
“到了!”阴启岩点头,与阴峻两人面上皆难掩喜色。
大车停稳,外面随即有人拿来脚踏板放在大车右侧,随着紧闭的两扇车门被自外面拉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看了进来,喜滋滋道:
“老爷!大爷!还有……小姐?是小姐么?是小姐!小姐终于回来了!”
只听着这话,阴十七便觉得她好像只出了趟远门似的。
是个会说话的,看装扮作派应是阴家下人,也不知在阴家是谋了个什么差使?
阴十七这般想着,阴启岩与阴峻两人已前后钻出车厢下了大车。
阴启岩一脸笑呵呵:“骄儿,来!父亲给你搭把手下来,到家了!”
这是阴启岩从接到她头一回自称父亲,阴十七听得有点儿发怔,一时半会儿竟是没反应过来。
叶家大车那边车厢里的人早纷纷下了车,移步到阴家大车这边来。
看着阴十七这般模样,在场阴叶两家的人皆看得有点儿心酸。
刚才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者更是暗暗抹了一把老脸,再看一眼阴十七,又默默低下头悄悄再抹了两下发红落泪的眼眶。
叶子落看着这样的阴十七,也是心底触动,声音不觉又比以往柔了几分:
“十七?”
阴十七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听到叶子落唤她的这一声,又看了看车外众人的各种神色,她有点儿尴尬。
看着眼前阴启岩伸过来的大掌,及阴启岩脸上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神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便伸出手去放在阴启岩大掌里。
被阴启岩牵着手走下脚踏板,又一步一步迈进阴家大门的时候,她知道阴府中间大门及两边侧门皆齐开着,府里仆妇下人更是大半聚到了这三个门两侧夹道相迎。
可不知怎么地,她就是连去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