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这里,如何跌跌撞撞,磕磕碰碰地下了楼,为了面试而新买的高跟鞋,将她的后脚跟的皮肉磨破,是针扎的那一般的疼。
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庭院中有一棵很老很老的桂花树,茂密的绿叶中密密匝匝地开着金黄色的花骨朵。
她抬头望去,圆拱形的长窗,油漆斑驳的窗棂,灰扑扑的窗玻璃上印着夕阳的影子,也是模模糊糊的,橘红色的余晖一点点的落下去,落到了天边暗紫色的云层里,关岚的心也跟着也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
关岚没有继续投简历找工作。
她去报名考研。
又拿出了大学时做家教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去办了一张健身中心的健身卡。
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关岚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如平常一般去了健身馆上瑜伽课。
直到课程结束,她看着落地镜中自己的身影,肌肉紧实,四肢修长,再也不是那个胖乎乎肥墩墩的肥妞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影,看着看着,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瑜伽服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揉着皱皱巴巴的录取通知书。
那上面的名字不是“关珠珠”,而是改成了关岚,以后所有新认识的人都会叫她关岚;除她妈妈何春霞同志,谁都觉得这个名字要大气多了。
关岚的研究生课程上得非常幸苦,在那些难以熬下去的夜晚,她也会想,那个谌琛的男人说的或许是对的,女人学建筑,的确不是那么容易,zaha hadid的确只有一个。
好在,她从小所受的训练,并不怕学习上吃苦。
与学习上的刻苦相比,夜深人静中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龋齿动物时不时会啃咬着她的心,让她寝食不安。
上课,画图,跟着导师做项目,做模型,在导师自己办的建筑设计公司里做项目,跑工地,跟工程,所拿到的报酬不过是一点点生活费。
终于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婉拒了导师推荐的去省设计院应聘的机会,自己各处应聘。
关岚的妈妈何春霞同志知道了,唠唠叨叨地数落了她好久:“一个女孩子,放着好端端的铁饭碗不端,想着怎么样呢,这多好的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你倒是好,说放弃就放弃,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关岚说:“人家不要女的,去了也是白去。”
何春霞抱怨道:“你看看你,当年高考的时候,哭着闹着要从文科改成理科,要是你不改科的话,不说进北大清华,起码也能进人民大学这样的一流大学,学会计学金融,出来做个白领,女孩子这样多好。你不听,非要去学建筑,学校掉了档次不说,还找不到工作,女孩子搞什么建筑,盖房子,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你看看你爸爸原来公司的他们公司的工地,有几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