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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年C弟弟也是你的习俗吗(跨年夜doi)(1 / 1)

这一忍就忍到了过年,今年过年还是我和谢齐明两人过,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出了意外那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不过谢齐明会尽量避免那样的结果,他对一家人就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件事有着出乎意料的执着。

现在家里拢共就俩人,我也顺着他的话说,如果你年前忙完了,没事干,就抓紧时间回来想想年夜饭晚上吃什么。不过我和谢齐明不管是谁,都不太在意过年这个时候,人人都有家,但我只有谢齐明,而谢齐明只有我。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我们确确实实是兄弟俩了,不过这也不是我们头一回自己过年了,从爸妈走后,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以前家里没钱,谢齐明就给我下碗面,最多卧个荷包蛋,然后在鞭炮声里说,新年快乐。

一不说我都险些忘记了,谢齐明曾经也是二十四孝好哥哥,他的爱是全部体现在行动上的,一点虚水都不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直都是这么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只有在我这里才显得温和些。

我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思考其中的含义,或者说,我其实是恐惧着得知这一切,那种惶恐严重到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哥其实是被我杜撰出来的。但这怎么可能呢,我爱着我哥,我哥也爱着我。

我们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兄弟俩,没有任何东西能把我们分开,除非死亡。

所以我能接受他发疯时做出的举止,包括把我按在床上这件事,当然——我一直认为,等谢齐明自己好了,不抽风了,他就不会再这样了。至于到底如何,我不愿去想,我和谢齐明维持这个关系太久了,起码就我而言,我不会轻易改变什么。

要做出改变必须得拿出巨大的决心,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也无所谓,我哥并不在乎这些,对我来说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总之就这样晃着晃着,到过年的时候了,年二十九这天,谢齐明从外地赶回来,身上还带着些雨气。

他身体其实一直算不上好,这些年操劳的命,c市潮湿,按理来说并不适合他居住在这儿,只是出于一些我们都知道的原因,他并没有搬走,我也跟着他在这儿住。就好像是一旦做出一点改变,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也会随即跟着改变,而谢齐明是不喜欢改变的。

我哥是个性子很执拗的人,谁说都不好使,他不想改,我也跟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和谢齐明吵。我不喜欢和我哥争吵,撕开温和的表皮,露出下面血淋淋的肉,太伤筋动骨了,还是少吵为妙。

他回来的时间还算早,于是我们一起去买春联和年货,但这边屋子里时常没人,春联贴了和没贴也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谢齐明还是买了,他说过年就是要贴春联,这是习俗,即使家里只有两人,也不能不遵守。

我就信了他的话,仔细想来我还是太好忽悠,最后那两联春联都是我给贴上去的,我哥就张着个嘴在下面使唤我,这个上一点,那个下一点。等他好不容易觉得没问题了,不用改了,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们忘记买年货了。

先前说过,谢齐明是个很执拗的人,他说了要买,那就是一定要买的,所以下午三点,我坐上他的车,去采买年货。但还是那句话,我们家里就两人,谢齐明挑食的厉害,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所以最后我们买回去的也没多少。

我哥说他要自己做饭,我尊重祝福理解,并准备躺平了吃饭,被我哥一脚踹起来,让我去打下手。我能打个下手,不给他倒添忙都算不错的了,我哥显然也知道,只是他说,过年备菜就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块备菜。

这也是谢齐明说的过年的习俗,但今天还不是过年,年二十九,是不很好的数字,我躺在我哥腿上,他在我的身上放了一台电脑,认认真真看着邮件。我伸手压掉他的电脑,含含糊糊地问:“年三十我们晚上吃什么。”

“给你下碗面,再加个荷包蛋,不能再多了。”谢齐明一边回复着邮件,一边敷衍我,他应该是忙的很了,把工作都带回家里来了。谢齐明忙是真忙,他能够一天二十小时转,休息的时间全靠在飞机上补觉,有时候还得再看两份公文。

我和他的秘书算了一下,他的一天可以分成别人的一周,从哪以后,我就再也没问过谢齐明去哪里了,反正只要不在我身边,就是去上班去了。这样也好,免得天天被他折腾。

年三十这天,谢齐明早早就出去了,我一觉睡到大中午,被他叫起来吃午饭,大概是从哪打包的热菜回来吧,我心想,然后就被拽起了床。蹲坐在桌边,看着摆盘精美的一道道菜,我问谢齐明:“咱晚上还做饭吗?”

“做,为什么不做?”谢齐明肯定的就像是我问出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我把菜买好了,下午来帮忙择菜。”

我哦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反正年年都有这么一出,就由着谢齐明去也无所谓,虽然我还是个好弟弟呢,即使他老是把这些活路拿给我来做。但还是那句话,只要谢齐明不发疯,我是愿意对他百依百顺的。

只是后来,在我知道我越是对他温顺听话,他就越是想在床上操烂我的时候,我难得失去了笑意,但那些事情都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现在,就我和谢齐明,我们坐在客厅里,电视机里放着新闻直播,我没怎么用心听,谢齐明倒是隔一会儿就接几个电话,隔一会儿又有人找。

在他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一会儿时,我揶揄他:“大忙人怎么还不把手机关机。”

谢齐明瞥了我一眼:“我工作手机已经关机了。”

那看来就是私人消息了,就这样看来,找我哥帮忙的人还是不占少数,也是,毕竟我哥半路起家,接手了家里不太干净的一部分生意后,他不管做什么都挺好使的。我不知道他在这个位置受过多少委屈,但这会儿还是莫名有些心疼他,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环抱住了我哥。

我哥一下就愣住了,这还是我法,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心意,即使是这样,我身上还是有好几块地方被扇的红肿。

乳房是重灾区,其次就是臀腿,和柔软的腿心,这疼痛并不难拴,却让我很是不堪,因为我硬了。谢齐明大概是对这一天早有预料,丝毫不意外,手掌握着我的阴茎就开始撸动。

我低喘着,叫他的名字,喊哥,可他不理我,就像我们每一次做爱那样,他不管我怎么求他,都只当做听不见。我讨厌他装聋作哑的模样,却也不能说什么,毕竟我在这个家里是没有话语权的,这个我和谢齐明两个人组成的家。

巴掌落下来的时候很疼,但这种疼痛比不上被抽硬的羞耻感,谢齐明一边帮我撸,一边问我:“现在是不是很舒服?”

这是我十八年来过的最荒谬的一个年,被自己亲哥哥,压在沙发上,窗外烟花响起的时候,他刚好把阴茎贯入我的穴里。女穴咕噜吐出一团淫液,被谢齐明看见了,他就又说我骚,故意在勾引他。

到底是谁在勾引谁?我眯着眼睛去看我哥,他这会儿摘下了眼镜,也因此我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两张颇为相似的面孔,在一个人的眼里同时出现了,这是对我们兄弟乱伦的惩罚。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才切实体会到这四个字到底蕴含的什么意思

可我没有退路了,谢齐明也没有了,我们只有彼此,所以乱伦也算不得什么,彼时我正被谢齐明压在沙发上操,鸡巴横冲直撞地顶进来,操的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或许我的日子过的事有些乱套了,我竟然记不清,今年到底是什么年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我哥,哪怕是我们这样变态畸形的关系,哪怕我恨谢齐明入骨,只要他在这里一天,那他就还是我哥,我们就还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至于真相,管他的呢。

难忘今宵唱起来的时候,我正在被我哥灌精,揣了一肚子男人的精液,他还不要我去清理,把我拦着:“马上就要跨年了,坐着吧。”

被扇打的肿胀的臀肉自然是坐不下去,于是谢齐明让我趴在他的腿上,很亲昵的动作,我倒是不排斥,侧身躺下,突然问了句:“哥,要是以后你也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他会暴怒地让我不要再提这件事,也可能会温柔地说我们命中都有劫数,我们谁都会死的。但谢齐明只是隔着那双眼镜看我,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听见他说的话:“那你就好好活下去,明锐,代替我好好活着。”

我被他的话一愣,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我想不起来了,其实想不起来才是常态,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在意谢齐明,因此我看向他,只在他身上看见陌生的情绪。

那种清晰几乎是一闪而过的,叫我抓不住具体的细节,这或许就注定了我再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丝一毫的答案,毕竟他早就把真相摆在了我面前。我只当自己听不见,难得缠着他,喊他的名字,手掌从他的喉结摸到锁骨。

他眉一挑,问我:“手欠?”

谢齐明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分明我好不容易打算趁着过年和他卖个乖,他倒是好,全然装瞎,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谢齐明到底还是谢齐明,他抓住我的手指玩弄着,漫不经心的,那头黑发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漂漂亮亮的。

他那双水波似的眼眉垂下来看着我,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怎么受得了他这个表情,明明我下定了决心,如果谢齐明要跟我来硬的,我一定会奋起反抗,转身就走。但他偏偏是这样温和地看着我,用他的眼睛来勾引我,因此他的罪名不成立,而落在我头上的贪欲二字则闪闪发光。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被谢齐明压在怀里吻的时候,我想,但我本能就不能拒绝我哥什么,我爱他,他也爱着我,不就是做爱吗,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我就又能接受了,除了他一个接一个的吻,我擦了擦唇角,显然有些恶心。

谢齐明也只装作看不见,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伤感情,而我和谢齐明岌岌可危的兄弟情不能再遭受打击了,躺在他身上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欲望让我抬起头来,要我在谢齐明的耳根留下牙印。

我不知道这股欲望从何而来,但我还是接受了,我张嘴,将两颗虎牙对准他的血脉,想象中血液喷射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谢齐明仍然是好好的,而我也没尝到他的血的味道。

唯有那两颗重重咬下的虎牙,还留有一些微妙的触感,谢齐明忽的问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要是我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了,要是我能完全忘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了,要是……要是什么……?我说不出来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我和谢齐明就这样静静地躺过去,直到准点的钟声和烟花声响起。

c市已经很久不让放鞭炮了,但我们这边不在市区,所以也无所谓,我也没问是不是我哥安排的,那种话听听就对了,我们成年人,看的只是结果。起码,这个结果我是满意的,就是不知道谢齐明满不满意了,不过他的满意与否都不重要。

毕竟谁都清楚,他有多溺爱我。

他确实是溺爱我的,即使是我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的母亲和他的母亲都爱着我们,生我们的父亲却厌恶至极,不过没关系,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抓住谢齐明的手腕,小声道:“哥,我想妈了。”

“我们明天就回去看妈。”谢齐明说。

所以第二天,我们就去了海边,我妈是海葬的,她说不想埋在土里,我哥拜托了很多人才替她完成心愿。我们妈走的太早了,早到远远想不到她的两个儿子会搞在一块,但或许她走的不那么早,我和谢齐明也不会变成这样畸形的关系。

我坐在沙子上,谢齐明也跟着坐下,他开了大半天的车,这会儿应该也累的够呛。我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包,他想抽烟了,我也想,但我没说话,抓着那头白发,对着空气说:“妈,你看我,头发都白了,是不是离你更近了。”

谢齐明没说话,他浊浊吐出一口气,搓了搓掌心,大概是冷了,我瞥了他一眼,也选择装瞎。我们坐的很近,却彼此看不透真心,在母亲的坟墓前还要演出一副兄弟友爱的画面。这让我觉得恶心,那种莫名的,恨不得让我杀了谢齐明的欲望涌上了心头。

我盯着自己的手,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念头,却一个都不能付诸实现,因此我在生母的墓前问我哥:“如果我要杀了你,你会怎么做?”

谢齐明摇头,我不知道他这幅样子是什么意思,我猜不到,也不敢猜,于是我们又沉默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天黑了,谢齐明就起了身,我跟在他身后,莫名回过头去。

沙滩上留着一行小字,在谢齐明刚刚坐的那里。

“no”

他这样写了,那会儿的我并不明白背后的含义,也就不能提前预知此后我们悲烈的命运,这条滔滔大河将我和谢齐明裹挟其中,似要折磨我们永生永世。

可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谢齐明有所预料,但我没有他聪明,我看不透,也就意味着我只能静静等待着巨大的变故降临的那一天。许是上天都怜惜我,认为兄弟不该在此世间乱伦,才让我影影约约有所察觉。

那天回去以后,谢齐明短暂地休了几天假,我们一扫往日的沉默,看了两三部电影,一起吃了饭,尽管谢齐明仍然要把我压上床,我也没有怎么挣扎,做也做了那么多次了,再怎么我也习惯了,就好像我们真的是那样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

不过这样的日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短暂,谢齐明的休假结束,他又要开始满世界的飞,去参加一个又一个的会议。尽管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参政的具体目的,但这并不难猜,我妈不想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他自己也不想。

这话倒是他亲口说的,在某一次的事后,他突然问我:“明锐,要是妈知道……”

他没有把话说完,一切都在心口不宣里,我想了想,有点懒得说话,可他一定要我给出个答案,那会儿我刚被他拉扯着上了床,对他的怨气前所未有的大,因此我戾气格外重:“乱伦本就是天理不容。”

“我不是说这个,”谢齐明点了根烟,悠悠晃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直觉告诉我,谢齐明大概真的为此很困扰,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他接着说:“我是说,妈不想让我从商,但我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这回我不能再保持沉默下去,因而我努力宽慰他:“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谢齐明没再说什么了,从他的反应看来,他是还想说什么的,我想让他不要想那么多,话却说不出来,我没办法骗自己,更没办法骗我哥,我恨他,强烈的厌恶让我提不起一丁点兴趣来,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我刚被谢齐明强压着上了的那段时间,我看不了他的脸,听不了他的声音,即便在我的回忆里,已经把他美化了许多。可我还是恨他,恨不得把他一颗心剖出来给我看个透顶,更恨不能咬破他的动脉,好好尝一口他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冷心冷肺。

他没关我太久,也许是仗着我不会彻底从他身边离开,所以由着我闹腾,哪怕我在人前三番五次下他面子,他也只是说我不懂事,旁的一句话都不多讲。我便更讨厌他了,明明已经和我行乱伦之事,面上还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但令我恼怒的是,除了在做爱之外,他几乎所有事都依着我,哪怕我白天才和他吵了一架,晚上照样要被他锁在床上,被他操着反省。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可谢齐明就是个彻底的疯子,他捂住我的唇,让我在窒息里高潮,又趁着我不注意,舔吻唇角,舌尖勾着舌尖和我亲吻。

在我骂他恶心时,他不以为耻,只当做是我对他的夸奖,因而在床上更要发疯,借此来宣泄他隐藏的一些情绪。经过漫长的,谢齐明所谓的管教,我终于学会在他面前示软,至此我们才重新恢复兄弟关系,但我们谁都清楚,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我也是在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谢齐明早在我不知道的哪一个时候就疯了。

他疯了,那我呢?

我们有着相似的名字,相似的样貌,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兄弟,既然我们已经被更深的联系捆绑在了一起,那他怎么能背着我疯了,他要背着我独下地狱吗?

这是我绝不允许的事情。

过完年,董州说要过来找我谈生意,我让他来,反正都是我做东,他说一不做二不休,拉着陶明一起来了c市,来都来了,我说要带他们去逛逛,但他俩面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用了。

奇奇怪怪的,我也没在意,给他俩一人开了间房,说着我也懒得再管他们了,他们下飞机已经十二点了,要谈生意也不是这个点谈的。我一转过身,谢齐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个变态控制狂,我骂道。

但我还是接了他的电话,免得他又以此来发疯,我不想看见他疯起来的模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可我拿他又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希望这平衡别被打破,我发自内心的想。

我站在门外敲门,那两人不知道干什么鬼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给我开了门,我盯了他俩一眼,道:“我去找我哥了,明天再约时间。”

董洲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他到底想说什么?但我没问,或许是出自一些直觉上的不安,我面上没流露出什么表情,转身就离开了。我听见他们在我走之前说了些什么,可那声音非常小,我没听清楚

可能日子就是得这么过,我问谢齐明,为什么日子过的这么快,他笑了一下,说是我过糊涂了。我过糊涂了吗?这个我倒是不确定。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可能就是吧。

最开始那几天,我没能顾得上他俩,因为谢齐明开始发疯了,他疯的透顶,竟然说要拿铁链子把我的脖颈给锁住,叫我哪都不要去,就守在他身侧,我们做一辈子兄弟。

我抬眸就问他:“你信这鬼话吗?”

谢齐明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相信的,那不相信,为什么要把这话拿到我前面说,我有点厌恶了。不过这厌恶也没什么用,我还是被他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操了个遍,而他嘴里就只唠着那一句话,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一辈子,谁知道我和谢齐明的一辈子有多长,可能吧,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提前知道答案本身就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注定,原先我是不信这话的,此后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信了,且深信不疑。

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时间太是错乱了,我老是记不清楚一些事,也因此忘掉某些事,我的记忆模糊了我的大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在被谢齐明关起来的第二天,我彻底恼了,抓着他的领子问:“你到底想什么!?”

大概是我的语气实在是不太好,谢齐明也真的老老实实说了,虽然他说了我宁愿不听:“明锐,我们在一边,你给我生个孩子,我们三,我们三就这样活下去,不好吗?”

好?不好?

剧烈地疼痛让我失去理智,我恨不得把他敲晕,不让自己听见那些胡言乱语,看我半天不说话,谢齐明又上来动手动脚。我第一次认真严肃地推开了他,让他滚,我是不可能会给他生孩子的。

那样小的宝宝,流淌着我和谢齐明同样的血脉,生下来的到底会个什么样的怪物?没有人知道,我的眼神几乎活剖了谢齐明,他明知道我听不得……?!听不得什么??我的脑子好疼,那剧烈的疼痛让我下意识想咬住点什么,正好有个什么东西横出到我面前,我也毫不客气,一口咬下去。

我喝到谢齐明的血了,因此我慢慢冷静下来,没再发病了,有时候我会想,我和谢齐明是不是都疯了,只是我们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假装我们还是个正常人。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我有预感,我快知道一切了,所有的阴谋,背叛,真相,我通通都会知晓。

只是现在,我还是被谢齐明关着,不知道今夕何夕,好在他这回发疯的时间不长,也或许是我也把他给刺激到了,第三天,他就把我给放出来了。

董洲和陶明对我的莫名其妙的失踪毫不意外,他们应该也是习惯了,我没太在意这件事,反正都差不多,我也不算太在乎他们,真正能让我上心的人只有我哥。虽然我哥是个对自己弟弟都能有性欲的变态,但在这件事上,我还是要说,确实是这样。

董洲要和我谈的生意不复杂,他们想开个互联网公司,想管我借点钱,我说好啊,要借多少,这俩坑货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给我比了个二。

我问:“两万?可以,我现在转。”

他俩摇摇头。

我又问:“二十万?也行,我问问我哥。”

他俩还是摇头。

我有点火了:“你们到底要多少。”

俩坑货犹犹豫豫地说:“两百万?”

我起身就想走,又被陶明给拉住,灌了杯茶,给我下下火,我一边把他推远点,一边冷笑道:“你们还真敢想啊?两百万,你看把我卖了能不能有两百万?!”

他俩又对视,一副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我真想抽他俩,也就是这时,我才体会到我哥平时看见我这个熊孩子是个怎样的心态。但这些都不重要,董洲把方案推到我面前,我看了,确实可行,能成功的话这钱能利滚利的回来。

只是要我一时半会儿掏二百万,我也掏不出来,我哥管得严,不让我有这些大额消费,董洲却先开口了:“谢哥,我说句实话,我们都知道你公司去年赚了钱,我们走公账,你投资就行,亏了债我俩卖肾也还给你,你看了也知道,这债估计我们想欠都欠不下去。”

陶明瞪了他一眼,董洲没理他,继续说:“去年你说要创业,算是你带着我们赚了钱,谢哥,我们都知道你最近不太好,但公司不能不赚钱啊。”

我迟钝发锈的脑子开始运转了,我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能是被谢齐明气的神志不清了,才会忘记这些事情。

最后我还是掏了这二百万,刷的卡,从包里掏出这卡时我还有点懵,因为这不是我那张常用的,也不是谢齐明的卡,但我看他俩的神色都很正常,也就什么都没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卡的联系人都填的是我,那应该就是我记岔了。

我当然知道我身上有一部分相当不对劲,但我懒得去细想,反正我都先活着再说吧,具体怎么样,其实我倒真的不太在意。我哥要是在就好了……我想,如果我哥在的话……如果我哥在的话?!会发生什么……!!

我的脑袋疼的快炸开了,我不停地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我想清醒过来,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虚妄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再看看我哥。

谢齐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我身后来,他重重叹口气,手掌环住我的肩膀,似乎是拍了拍,但我没能感觉到。

他像小时候安抚我那样,轻轻地说:“明锐,我已经死了,你再闹,我也回不来的。”

这一句犹如惊雷,将我彻底从虚妄里拽出,面对那个我最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谢齐明其实确实已经死了。他的骨灰被我藏了下来,用了些偏方,我能再次看见他的样子,和他说话,曾经我讨厌的,如今我甘之如饴的,都是他。

但他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他死了,我还活着,这本身就是极为不合理的事情,我该跟着他一起死,那方小小的坟墓里得埋葬着我们兄弟俩的骨灰和尸身。

他怎么能背着我死去,我怎么能背着他独活?

我转过身,想要掐住他的脖颈,却怎么都没碰见,我凶神恶煞,极为狠厉地问他,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到你身边!!他不说话,用他一贯的笑意看着我,就好像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乱伦没有,死亡没有,虚假和真实就差一步之遥,我跨不出去。

我怎么能离开谢齐明呢,我和谢齐明,我们距离那么近,我是他的兄弟,半身,他怎么会死去??!!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疼痛几乎压垮了我全身的神经,在眼底模糊的时候,我又看见了谢齐明。

他看上去还是衣冠楚楚的,许是担心被发现异常,他朝着做口型:“没事的,我一直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因为实际上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去思考了,可能就算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也只会觉得能见到我哥了,真好。能见到谢齐明就行了,我的要求一贯很低,只要谢齐明在,我就觉得我们俩还能搀扶着走到七老八十。

至于我们中间的那些情情爱爱,都是不重要的,因为这条血脉,谢齐明就算是死后都要进我家祖坟,或者我进他的,大差不差。那么他死的一天,理所应当也该是我的祭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还活着?!!

我用双手环住头,拳头一下一下用力打着后脑勺的位置,我只想清醒过来,即便事实真是如此,我也要清醒的发疯,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让谢齐明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闻了有点反胃的消毒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下意识想叫哥,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没有哥了。这才是现实,真正的,冰冷的,我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现在还没有人发现我醒了,或者说,我醒不醒对他们来说无所谓,只要我活着就行了,只要我活着,曾几何时,我对谢齐明的要求也就是这样了。比起那些虚假的存在,我只希望谢齐明活着,但他活着的时候又是那样可恶,看了就叫人倒胃口。

偏偏他死后,我才开始反反复复地想起他,每一个日夜,几乎我闭着眼也能看见他了,我想,我大概是恨的,如果不是绵缠的痛苦和恨意,为什么会在每个夜晚都梦见谢齐明?

谢齐明在我的梦里显得老实多了,不争不吵,和他表现出来的一贯模样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让人不敢相信那是谢齐明。好吧,可能也不是谢齐明,那是在我脑子里,梦里的一个赝品,也是他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也就是说,我活一天,谢齐明就透过我的眼睛,活一天。

其实还挺浪漫的不是吗,我问谢齐明,谢齐明这会儿反而乖顺的多,顺着我的话就点头,说是啊,这也算是我们的共生。共生,我轻笑一声,将这两个字放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然后,我又问:“谢齐明,你后悔了吗?”

谢齐明看起来是不想回答我的这个问题,他生硬地,丝毫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个多厉害的谈判专家,这毕竟只是赝品啊,我想,可赝品还是有赝品的好处的,他说:“明锐,你要管我叫哥。”

我看着谢齐明的脸,那双总是沉黑的眼眸也凝视着我,竟给人一种颇为惊悚的感觉,我叹了口气,和赝品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想我哥了。

我哥,谢齐明,和我共享了血脉,甚至我们也肌肤相触,是近的不能再近的关系,曾经的我厌恶那样,我不讨厌谢齐明,相反,我更敬畏他。可他为什么要引诱我,哄骗似的把我弄到床上,又说那样的话,说爱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可真相却是,他离开了,而我活着,这是不公平的,我和谢齐明,我们相似的名字和链接的血缘,都不允许这一点的发生。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我想要抓住点什么,可那毕竟只是我的妄想,我抓不住他,就像当年那样,因为我没有抓住他,所以他死了。

我不能再接受幻觉的离开了,于是我留住了他,告诉他,做什么都可以。很多时候我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幻觉,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线的谢齐明,他太像真的了,以至于在很多个瞬间,我都觉得我看到了真正的谢齐明。

只要他在就好……只要他在就好……我心里这样想着,仰起头让谢齐明在我脖颈戴上项圈,蛮不舒服的,而且戴久了会留下红痕,可他说我是他的狗,当然要戴项圈。

于是我又纵容了,这纵容导致了另一场灾难的产生,我被他压在唇上,唇舌细细舔过我的唇瓣,我不自觉地打着哆嗦,只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回归正常。但如果谢齐明能一直这样抱住我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到永恒。

我格外贪恋他的存在,而这是在他生前我绝不会说明的事情,我爱他光风霁月,永远挺直了腰身坐在高位的那副模样,但我的爱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和他拥抱,接吻,做爱。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亲哥产生欲望,我也不会想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即便我哥的脸再好看,再用那种蛊惑的声音邀请我做爱,我也不会动心半点。因为我比谁都请吃,藏在他温和皮囊下的灵魂多么恶劣,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即便是逝去的母亲和他自己。

…谢齐明……我嘴里咬着他的名字,含含糊糊地吞了下去,可是他凭什么永远这样淡定自若,就像一开始勾引自己亲弟弟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掐住他的咽喉,恨不得拔他的筋,抽他的骨,再把他的血全都喝下去,看他到底是不是和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冷心冷肺。

“我真他妈恨你。”我说。

谢齐明只朝我笑,什么都不说,因为这是个该死的赝品,他说不出我不想听的话,这样也好,我想,起码不用再绞尽脑汁应付另外一个谢齐明。

但我其实有些分不太清现实和幻觉了,在上一次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至于如何解决,我暂时还没想好。现实里没有谢齐明,而幻觉里也只是个赝品,我可以靠着和谢齐明的回忆继续活着,我可以吗?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心脏一阵胀痛,因为谢齐明的死,即使他其实死了有好几年了,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现实,因此把自己埋葬在真实和幻想之间。这样也挺好的,能看见谢齐明就挺好的,即使是个假的也无所谓,毕竟真的那个也不怎么理我。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谢齐明也是经过美化的,他根本没有那么爱我,但他会和我上床,用眼睛说点我看不懂的话,他那双沉黑的眼眸就那样看着我,然后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更多的时候,我都搞不懂他,就像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亲弟弟产生性欲一样,我也弄不明白他。这大概才是贯横在我和谢齐明之间的问题,可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要去解决,因为实在是不值一提,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由此可以看出,我的幻觉的产生并不是无迹可寻,只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谢齐明不是我哥就好了,我们就不会这样痛苦地度过了十几年,最后仍然落的一场空。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但我比谁都清楚,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我和谢齐明。

早在谢齐明死之前,我们就已经是这样畸形的关系了,更别提在他死后,我们会有什么改变,人死不能复生,人死真的不能复生吗?

我看着眼前的谢齐明,尽管他和他不算太一样,可他又和他几乎一样的面孔,我终于承认,我应该还是思念着谢齐明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这个赝品这般上心,可能是因为他和谢齐明太像了,而我只是太思念谢齐明,以至于失去了本心。

但我的本心是什么?我不知道。

就像如果有谁问起我和谢齐明的关系,我同样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我不知道,用简单的爱和恨来概述我和谢齐明的关系并不准确,因为我爱他,但我也恨他。说话可能暂时很难以理解,只是我确实和谢齐明一同经过了太多个日日夜夜,我们厮混,缠斗,到最后都一无所获。

他没有拥有我,我也没有拥有他,这大概就是对我来说格外痛苦的事情,可能对他来说也是这样。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因为谢齐明已经死了,而我没有了哥哥,一个人,真的能在失去了自己半身的情况下活着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注定成为未知,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早就死在了某个瞬间。

于是在这一夜,像是神降般的,他出现在了我梦里,这是极为难得少见的事情,因为谢齐明一般不怎么出现在我梦里,他太清傲,可能是怕我不敢见他,可这个家里,会一直挂念着他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我恨他的早死,因而在梦里,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留长了黑色的发丝,搭在一侧肩膀上,看着像什么人夫。早几年,或者说在谢齐明死前,我都不敢把这话说出口,至于为什么现在就敢了?因为我哥死了。

有些事情反倒是要把温和的表皮撕去,露出血淋淋的内里,正如我在哥哥活着和哥哥已经死去,这两极端的情况下,理智和情绪都在来回夺则。他们分割着我,让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原来有谢齐明,他会替我打点好一切。

但我没有哥哥了,我失去了谢齐明,无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再将他从彼岸唤回来,不可否认的是,我想他,很想很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即使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些事情,但都不重要,我只想看看他从棺材里起身,冲着我说rry,那我就能原谅他了。

可他既没有给我想要的,又不对我说对不起,所以我要恨他一生,他给我带来的痛苦,已经远远超越了那些细小的感情。爱和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我真正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谢齐明的离开。

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兄弟,明明是他说会一直保护我,最后也是他,率先了下去陪伴母亲。母亲有他陪了,我呢,他有没有想过,在这九百六十万平米的土地上,还有他的亲弟弟存活着。

有时候这样想到了,我就觉得和我哥一起死了也挺好的,这样我们到了下头还能过个好年,而不是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哥不算哥,弟不像弟,只有无边无际的孤单和痛苦。

前两天医生和我说可以出院了,但拖了好几天,我才打算从医院里搬出来。

我哥以前也在这个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因此我总觉得那里有熟悉的气息,但可能这也给医护人员带来了许多困扰,所以最后我还是出院了。我又看到谢齐明,他自顾自的问我过得好不好,还适不适应。

我没理他,因为在大街上说话实在是太奇怪了,我就只看他,等他自己又消失。我哥总是这样任性,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很难老老实实地在我身边待着。

不过我倒是习惯了个七七八八,倒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难以接受了。

他最开始离开我的时候,我时常会忘记他走了,总是会叫他,问他去哪了。直到康复医生一次又一次跟我说,谢齐明不在了,他已经死了,要一遍一遍重复,甚至把音录下来在我耳边回放,我才能记得住他死了这件事。

那段时间应该是很难熬的,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这几年记性越来越差,我也记不清我的年岁了,依稀记得谢齐明大我七岁,他走的那一年我也想不起来了。

我老是觉得我还活在那会儿,不知道是几年前的时候,因为这些年都像是梦一样,我时常清醒,时常看见谢齐明。活生生的,会和我说话的谢齐明,也就是这时,我才跟他说,我爱他。

谢齐明会笑着看向我,说,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爱我。明明就是我的幻觉,我太清楚不过了,但在他露出和谢齐明一模一样的表情时,我仍然压抑不住情绪,甚至会痛恨,他为什么要和谢齐明一模一样。

尽管我依赖着幻觉而活,在大部分时候,我都不喜欢看见这样的谢齐明,为什么……?因为谢齐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年轻,英俊,拥有别人想象不到的智慧和财富,完成他的人生目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幻觉,但我知道,我离彻底疯掉的那一天不远了,而那将会是我和谢齐明重新相见之日。

这一晚我又做了那个重复的梦境,我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梦见谢齐明出事的场景了,就像一场梦魇一样纠缠着我,让我实在难以接受。我近乎冷眼旁观着,就像当时的那群人一样。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只看着谢齐明开着车,而我坐在他的车上,他照常行驶,道路很宽敞,没什么车,因此他很放松,还问我他车技如何。

我瞥了一眼他的长发,和他说:“你的头发都糊眼睛了。”

他便笑着朝我看来,变故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谢齐明在主路上驾驶,左侧快速行驶过来的货车直接撞上了我们的车身,太过突然,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谢齐明已经出于本能地将我压在身下。他出于的大概不是人的本能,因为贯常而言,在遇上这种情况,驾驶员会下意识向左逃避。

那么我将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谢齐明紧紧地搂住了我,我摸到他的长发,还有黏腻的,浓稠的,红色的血。

我这才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报警,但谢齐明压住了我的手,声音嘶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等会儿如果能跑出去,你再去报警。”

“如果跑不出去呢?”我的双手发抖,一个向来只会和兄长胡闹的弟弟,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用处,只能看向重伤的哥哥,声音发着颤,令人作呕。

“如果跑不出去……”谢齐明复述一遍后,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脑袋上流的血已经滴到我手上了,滴滴答答,连带着他那头保养的极好的头发都被弄的脏兮兮的。

谢齐明看向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你要好好活着啊,明锐,代替我在这个世界活着,会有很多痛苦的时候,但我会陪着你的。”

他大概是一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因此在这生死关头上,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是叮咛我要好好活着。我捧着他的脸颊,摇头,眼泪顺着摆头的幅度留下,我说:“哥……你不要!!我要你好好和我一起……”

再后面我就说不出来了,因为谢齐明的手指抵住了我的唇,我不知道他伤的有多厉害,只看见血,我从未看见一个人身上竟然能流出这么多血。谢齐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咳嗽都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彻底离我远去。

而这时,他反倒是撑起了一些力气,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悄悄说:“你知道么,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

我还想再问他两句,但已经没时间了,谢齐明伤势过重,但我几乎没受什么伤,他耳朵太灵了,不管是脚步声还是子弹声。在我还在诧异他怎么突然又有力气的时候,我被摁到在地,一颗子弹正中谢齐明眉心。

他似乎早有预料这一切的发生,看向我的目光温和且平柔,我看见他嘴唇蠕动几下,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临终前说的是什么,也只有我会知道。

明锐。

他在叫我的名字,但可笑的是,我注定只能以此看彼,拥有着和他相似的名字,便只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冗杂的梦纠缠着我,越坠越深,可惜物极必反,我还是睁开了眼。一种极为疲惫的感觉席卷了我,反胃感涌了上来,我看向掌心,血液的触感似乎才消失不久,更加恶心。

醒来后我没有看见谢齐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今天确实要比前些日子好些了,于是我就去了公司。

自从谢齐明走了后,他所经营的公司被我接手,可能是出于某些同样的血脉,在我陆陆续续经营后,直到现在都还没倒闭。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它当做谢齐明留给我的遗物,应当确实是这样,毕竟他留下来的不多,有时候我会觉得,其实我也是他的遗物之一,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活着?

过乱的思绪又麻痹了我的大脑,在我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出乎意料的是,董州和陶明也在,我这才想起里,是我让他们俩留在公司的。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记不清了,记忆的缺失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逐渐接受这发生的一切,只可惜仍然觉得痛苦而不得解脱。

他们俩一个在给我做助理,一个在管理公司大小事务,有他们在,我也能不那么勤来公司。说来也觉得好笑,以前是我跟在谢齐明身后,摇着尾巴当他的小助理,时过境迁,连我也有了助理。

董州问我说,今年过年你回不回家?

我愣了片刻,想,我哪有家,但我没把这话说出来,我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说:“可能吧。”

陶明说他今年就要回家了,在外面压力太大,父母一直催的慌,搞得他最近都在收拾行李了。他们俩都看着比我有人气,而我,大病初愈,穿着一身灰色西装,是我哥以前很爱穿的一件。

反正他人都死了,衣服总不能还小气的不让借,因此我穿的毫无心里压力,董州倒是说这衣服很衬我。

他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衣服是当时本来就是谢齐明买给我的,不过他后面自己又拿去穿了,我不懂他为什么爱穿我的衣服,索性也管不了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说起来,我的记忆是不是有些太不好了?这个念头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没太在意,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检查的话,就得回到医院里去,尽管谢齐明曾经也在那里待过,但我暂时还不想回到医院去,那里有很多我不愿意回忆起来的记忆。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那大抵是出于一种对自己清楚的了解。

“你病好点了吗?”陶明问我。

我抬眼对上他们俩关心的视线,轻轻笑了笑:“我好多了,你们放心吧。”

这会儿一看见他们的脸,我才反应过来,陶明和董州年纪也不小了,可能是因为我还活在过去,所以我竟然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年轻些。

“医生上次不是说你的……”话还没说完,董州就被陶明捂住嘴出了办公室,我知道他们本意是要关心我,但我听够了关心,我不需要这些。

“对吧?”我抬头看向旁边的谢齐明:“你觉得我这样做有问题吗?”

谢齐明摇了摇头,很显而易见的,作为被我幻想出来的东西,只会按照我的想法行事。这样也还行,免得我和谢齐明一天到晚都要吵架,一点也不安生。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问谢齐明:“你觉得我像你吗?”

我看着自己,还有谢齐明,两个人在这里,而只有三个身影,也就是这时候我才觉得我是像谢齐明的,眼睛像,鼻子像,眉毛也像,总之哪哪都是一样的,甚至连头发长短都过于相似了。

在某一瞬间,我总觉得,好像我透过这张镜子,看见了一位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故人。

是这样吗?我现在所在的到底是不是现实?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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