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梨洗完澡吹完头发,霍砚舟的这通电话还没有结束,他坐在沙发里,阮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隐隐听到了“拆分”这样的字眼。
阮梨不太懂商场上的事,也没有问过霍砚舟收购方联之后要怎么做。她从露台上折回来,看着铺在客厅的拼图,有点手痒。
霍砚舟掀眸,显然在问她有什么事。
阮梨指了指地上的拼图。
霍砚舟颔首,示意她随意,他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讲的,何况方联的事本身就和阮家有关。
阮梨尽量不让自己弄出响动,安静地跪在地毯上,捏起一块拼图思考比画。霍砚舟偶尔应一声,大都是在听周敬之说,阮梨听不太明白,似懂非懂。
客厅亮着莹白的顶灯,霍砚舟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女孩子,初夏的夜晚阮梨穿得单薄,只在吊带睡裙外套了件及膝的轻薄外搭,随着她伸臂的动作,裙摆就会往上滑一点,笔直的大腿白皙柔韧。
阮梨正在专心找下一块拼图,腰却忽然被扣住,心悸一刹,她转头,望进霍砚舟幽深的眼底。
“拼图……”
温热的气息逼近,霍砚舟将她扣在身前,俯身含上她的唇,“晚点帮你拼。”
这个晚,势必不是今晚。阮梨索性放弃抵抗。
片刻之后,阮梨被霍砚舟抱到了沙发上,她窝进沙发里,喉咙发紧,死死咬着下唇。
莹白的灯光有些刺眼,阮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看到霍砚舟指尖莹莹的水光时,整个人还是无比崩溃。
“笙笙怎么了?”霍砚舟吻她的唇角,甚至恶劣地将指腹的晶莹涂抹在她的手心。
“没……在想事情。”阮梨矢口否认,她才不要承认自己其实已经短暂地丧失了思考能力。
“什么事?”
“……”阮梨下意识地咽了咽嗓子,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到指尖,让她整个人轻颤。
“在想……想方联的事。”
“方联的什么事?”霍砚舟的吻落在她的耳垂,“笙笙说出来,我很乐意解答。”
“方联……方联……”阮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还真的让她灵光一现,想到一件事。
“收购之后,你……你打算怎么做?”
“拆分。”
“拆分……?”阮梨不懂,软如水的两个字带着疑惑。
霍砚舟一边梭巡自己的领地,一边回答:“值钱的卖掉。”
简单的五个字,就是方联之后全部的命运。
阮梨有一瞬的恍惚,她好像懂了,像方联这样被收购的公司,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收购者无意经营,拆分出售从中获利。
霍砚舟诚然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他只是在用最恶劣的方式回敬方联,将一个家族三代人的心血在他们面前用最轻贱的方式摧毁。
阮梨想起霍砚舟曾说过的话: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这个男人的骨子里就刻着掠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颈首压上的那一瞬,霍砚舟察觉到了阮梨的异样,“觉得我是坏人?”
阮梨被烫得神思都不甚清明,“不是。”
她没有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可也隐隐会后怕,尤其是今晚,在知道阮兴国要将亚升托付给她和霍砚舟之后。
“笙笙害怕。”霍砚舟毫不犹豫地戳破阮梨那点小心思,也不给她丁点回避和退缩的可能,让她正面迎上他。
阮梨眼角溢出水光,攀着霍砚舟的肩膀,轻声问,“那你会吗?”
会在某一天,用同样残忍的方式对待亚升吗?
阮梨自己心里有答案,却又下意识地想听霍砚舟说。
“不会。”
沉而肯定的两个字。伴着窗外的一声闷雷,霍砚舟轻咬她的耳垂,破开柔软,彻底没入。
雷声隆隆,落雨沥沥,水声潺潺。
分针滑过半个表盘的时候,阮梨跪在柔软的地毯上,眼前是翡冷翠盛大而绚烂的日出。视线模糊,神思轻荡,却又有那么一个瞬间,让阮梨清晰捕捉到几次从脑中一晃即逝的念头——她的拼图和霍砚舟的微信头像,很像。
他对你情根深种,蓄谋已久。
他等你很久了。
他很爱你。
阮梨细白的指尖撑在地毯上,艰难回头。
“你说……你的头像是自己拍的,是……是什么时候?”
霍砚舟微顿,望进阮梨盈着一汪水的乌瞳。
半晌,他才开口,轻哑的三个字:“四年前。”
四年前的佛罗伦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