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过安晴的住所,在一个叫作大摩岛的地方,途经跨海大桥和海底隧道,足足开了两个小时的车。
安晴坦言,作为一个处于装修公司试用期的小员工,她租房子的唯一标准就是便宜。就算再便宜,她也无力承租一整套房子。有两个女孩跟她合租,共用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她私人的空间,就是一个十二平米的小卧室。
柏安平心血来潮去接她下班。他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就是还她落在他车上的发箍,顺带邀请她共进晚餐,安晴看起来兴致不高,但还是答应了。按照柏安平的经验,这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的”正常套路。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安晴并没有拒绝他送她回家的好意,也非常友好地邀请他上楼坐一坐。
停车熄火的时候,他摸出了车座底下常备的安全套。
一切看起来都是水到渠成。
事情就是从这里脱离了预期,原来安晴真的只是邀请他上楼坐一坐。她的床头柜上明明有一对情侣杯,分别印着两张噘着嘴的脸,凹凸组合成接吻的画面,她却用一次性的纸杯给他倒了凉水。
她关了门,却没有关窗,而且主动拉开原本闭合的窗帘。柏安平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楼房人家的情况,而那边自然也能看到这边。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晚上会一无所获。
安晴给他拿了一袋话梅,就去了公用的卫生间,卸完妆,素面见他。她的头发有点枯黄,就像河边的芦苇,剥落粉黛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小褐斑,嘴唇也苍白发干,和失水的脸色形成了憔悴的疲态,但这种憔悴还是美的,有种异样而真实的风情。她坐在板凳上对着桌上的一面镜子抹润肤水,拍打了一番,然后转过脸来对他说:“回去开车慢一点。”
这女人并没“欲拒还迎”的意思,而是很明确地下了逐客令。这让柏安平头一次产生强烈的失落感,他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不善言辞的木讷学生,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站起来说:“再见。”
他想起他和肖薇也有这么一间小屋。他在随身听上接了个小音箱,播放肖薇从地摊上买来的被剪过的卡带。他们在极小的床上害羞地拥抱,像伊甸园里不谙风尘的亚当夏娃。
但在今天的这间小屋里,他只是个客人。
安晴坚持要送他下楼。
在一步一步往下延伸的台阶上,他没话找话:“你男朋友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