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念了几个数,心一横把被子拉开了,暖气在一瞬间弥散殆尽,取而代之是严冬彻骨的寒冷。过去的冬天,没有那么多取暖的东西,房子的墙都不知从哪里细细密密地漏风进来,那些傲寒,就是如此一口一口咬紧牙关,挨过来的。
谢家是个传统的迷信家族,每个月初一十五上香,菩萨生日,如来佛诞,再加之谢灶王,接送财神等,没有不尽心维持的。
大年夜这天照例,吕妙林一大早起来凑了祭品和香火,准备谢祖宗和地基。待到谢雨浓洗漱完毕过来,谢素云已经洒过一轮酒水。谢有琴从厨房端了饭过来摆好,招呼谢雨浓跪拜。
屋子里仿佛才烧了元宝,烟雾腾腾恍若梦境,谢雨浓感到有些迷眼睛,他眼眶发酸,小心把困意未消的一个呵欠憋了回去,规规矩矩拜了三轮。待他站起来,吕妙林便来拍他的衣服,笑眯眯道:“去霉气去霉气,学习进步,学习进步。”
谢雨浓点了点头,嘟囔了句:“早饭吃什么?”
谢有琴指了指厨房:“灶头上毛巾包了一碗粥,你去喝掉。”
谢雨浓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好。”
新年对于谢家来说其实并没什么特别的,至少对谢雨浓来说是的,甚至于这一天因为这一天的特殊显得更为无聊。人人对这一天充满了期待,包括谢家的女人们,她们盼望着生活在这一天过后发生翻天覆地的新的变化。
可惜生活是不会因为几个愿望轻易改变的。
谢雨浓端着尚有余温的粥在回廊里喝,堂屋传来响动,是谢有琴她们在挪桌子,谢完祖宗要谢地基,地基不能在堂屋正中摆桌,她们打算要把桌子搬到小厢去。
谢雨浓探头问了句:“我帮你们搬吧?”
吕妙林忙说:“不用不用,小雨啊,你粥喝完了把碗洗掉就好。”
“晓得了。”
今年冬天还不算太冷,水龙头勉强还有水,没被冻彻底。谢雨浓洗一只碗把一双手洗得通红,吕妙林来厨房放东西,看到他那里甩手,连忙捂住了他冻僵的手,自责起来:“奶奶忙忘了,天冷,怎么好叫你洗碗,你也不倒点开水呀?”
谢雨浓缩回手,插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讪讪道:“没事,就一只碗,省得浪费开水了。”
吕妙林伸长脖子叫了声:“有琴啊?煤炉烧好了吗?”
“好了,在烧水呢。”
“等开了给小雨泡个热水袋。”
“热水袋?我去找找……”
谢雨浓连忙拦住了,扭头喊了一声:“妈,不用了,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