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根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杨宁心下不由大为感动。这是一群典型的直爽、忠义的山东汉子,此次他们死了那么多庄乡汉子,内心必定悲痛万分,却还耿耿愧疚于未能保护好自己,这份对自己的忠义,还能让自己说什么呢?自己当初是解决了他们的温饱,收留了他们,但如今却也因为自己得罪了人,而连累他们死去这么多人,这份情到底是谁欠谁的,如今却真是难说的清楚了!
杨宁沉声道:“张大叔,什么话都不说了,既然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两家话!我杨宁只说两点,一,既然我杨宁这次侥幸大难不死,兄弟们的仇我一定要报,小岳风也一定要救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二,对于死难兄弟的家属亲人,我杨宁也定会养他们一辈子!只是待回去以后,就劳烦大叔多多抚慰抚慰他们了!”
张长根沉痛点头道:“公子尽管放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
众人说话的空当,文紫嫣又打开药箱,一一为众人处理伤口,她的医术却比那野镇山村的赤脚大夫高明了不知多少倍,经过她的重新包扎处理,众人的伤处形势好了许多。张长根稀烂的右眼窝、小乐子及其他诸人身上那一处处血肉淋漓的箭创,还有三虎子那连肉带骨几乎砍断了一半的左臂,都让杨宁看得触目惊心,内心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待回到京城以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此次幕后主使之人找出来,将今天的伤害十倍、百倍地讨还回来。文紫嫣劝说自己为人处事懂得适当隐匿锋芒固然有道理,但如今遇到别人想要自己的命的时候,自己反而缩脖子扮乌龟,那自己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而对于此次的幕后主使之人,经过一番细细思考,以及刚才小乐子等人的描述,杨宁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眉目,只等回到京城之后,便立刻展开一番周密迅速的调查。
文紫嫣偷偷将杨宁叫到一旁,神情凝重道:“我药箱里的外伤药已经全部用完了,咱们必须得尽快返回京城,他们的外伤都太过于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恶化感染,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嗯,我明白!”杨宁神色凝重点头道,心里却在盘算着此去京城一路上的危险性。
按杨宁的估计,此处离着京城应该已是不远,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十里的路程,而且按常理估计,贼人此刻定是以为自己已经身死、他们的目的已达到,应该不会再卷土重来,进行第二次袭击,当然,就算他们想赶尽杀绝,可见识了小乐子的绝世武功,他们是否有那个胆量还未可知。
尽管有以上种种考虑,但杨宁仍不想冒这个险,经过了这次意外遇袭,他不知不觉变得谨慎了许多,思维上也周密严谨了许多,同样的错误他绝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不能再拿着身边这些亲近之人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永宁公主如今还跟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杨宁走过去与张长根等人商议,最终决定不直接往南返回京城,而是绕道花梨坎——一座东南方向的镇子,隶属怀柔县,在那里细细调治好伤势之后,再行返回京城,这样虽然绕远,花费时间也长,但却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再一次的危险,此刻,他们这支队伍伤痕累累,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小小的袭击了!
匆匆拾掇了一番之后,众人开始动身上路,张彪打前站开路,尽拣着一些隐蔽的乡野山路行进。
当远远绕过遇袭处的山崖边时,张长根告诉杨宁,死难的张家庄弟兄被草草埋在了山崖上的密林里,杨宁久久无语,后又叮嘱张长根一定要牢记埋葬众兄弟的位置,等日后回来,定要将这些人的遗体移到山明水秀的汤山皇庄附近郑重下葬,不能就让他们这样葬身荒郊野岭,连个坟头都没有,那样自己等人更无法面对死去弟兄们的家属。
……
万历元年二月初二凌晨,天刚蒙蒙亮,位于京城东城墙偏北的广渠门高大的城门刚刚打开,两辆外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夹杂在人流之中进了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一日,在中国传统节日里,正是所谓“龙抬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