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对那姓陈的女犯,多有回护。玉贞也几次到牢里上药,所以起了点疑心,没有就没有吧,我只觉得蹊跷得很。”
方维笑道:“我当日去肃宁出了趟公差,在当地结识了她爹,帮了我几个忙。所以我有心照看她。她的表哥,名叫王有庆,是御前伺候茶水的。”
陆耀嗯了一声,笑道:“姓曹的死的好,他倒是给你腾了位置。看你这趟差事办得多么风光,在圣上面前大大的露脸。”
方维道:“不过是我手底下的人勤快些。神宫监是个万年清水衙门,好不容易得了赏赐,大伙儿感恩戴德,都想着不能让人小瞧了。”
陆耀笑道:“不必过谦,还是你有将冷灶烧成热灶的本事。”
正说着,一个百户上来跪下回禀道:“乾清宫的钱公公来了。”
两个人赶紧下了石阶,钱公公带着两个内官在城墙下等着,见到他们就客气地拱手,又道:“圣上有赏。”
方维和陆耀跪下去谢恩,内官将紫檀木漆盘端上来,里头是五十两金花银。钱公公笑道:“眼看就是用膳的时候了,两位劳苦功高,不妨先去用过晚饭。”
陆耀笑道:“钱公公辛苦了。”
钱公公道:“我们辛苦什么,都是一路跟着走的事。”
几个人客气着,便往行宫里走。穿过高高的牌坊,便是高大巍峨的正殿,东西配殿是皇帝、皇后的寝宫。后面有数十间宫室,是嫔妃、宫人、宦官们的住所。
天黑了,内官便点起两盏琉璃灯来。借着灯光,他们忽然远远瞧见墙根下躬身跪着个女人,鬓发散乱,钱公公便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后面有个内官小声回道:“这是一个女官,早上失手将朱漆盘子打翻了,把圣上的拂尘掉在地下。圣上发了极大的火,原本是要拖出去打死的,后来蓝道长打圆场说刚在天寿山打了醮,圣上才改口说让打手板,在这里跪着。”
那个女官像是跪得麻了,晃了两下便直直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方维走近了,见正是金英,心里一沉。钱公公摆手道:“罢了。虽然犯了死罪,好歹是一条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把人抬回去吧。我回头跟姜姑姑说一说,让她别在御前伺候了。”
见两个内官去叫人了,钱公公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这圣上跟前的差事,也不是好做的。方公公,那时候你不让儿子过来,也有道理。”
方维道:“是我儿子没福气。他如今跟着内书堂齐公公学规矩呢,等学好了,再往乾清宫送不迟。”
钱公公笑了:“论说话,方公公真是一等一的行家。我先去伺候圣上用晚膳了,先行告辞。”
方维跟他告别,又叫陆耀一起吃饭。他们一块到了住所,就有小火者端上晚饭来。方维笑道:“宫里规矩,内官不让饮酒。饭菜也简慢些,千万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