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铭就笑了,答道:“不才忝居榜尾,只排会试二百六十名。”
郑祥拱手笑道:“恭喜高中。三千余名举子,只取三百多人,也是很出色了。他日殿试,说不定取中庶吉士,就更上层楼了。”
张中铭熟练地又回了个礼,显然这几日已经习惯了,笑眯眯地道:“借小相公的吉言。令尊怎么今日未见?”
郑祥笑道:“他有要事,没有出来,我就自己过来看看有没有新书,再买些文房四宝。”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有个年轻人过来,在张中铭耳边说了什么。张中铭道:“此话可当真?”
那人声音便大了些,郑祥听了一字半句,似乎是说:“怎么不当真。有一百多人已经去了。”
张中铭皱着眉头道:“我看还是应当谨慎。这都是传言,万一……”
那人道:“张兄,你是中了的,想是高枕无忧了。我们这些落榜的,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若真没有本事,文章不如人也就罢了,若是被几个宵小之徒顶掉了,怎么对得起这十年寒窗,怎么面对家中父老妻儿。”
郑祥听见这话,便默默走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又听见那人道:“反正在贡院门前,拼着条命,我跟他们一块要个说法便是。”
张中铭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那人便急急地走了,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一路传过来。
张中铭犹豫了一下,便对郑祥道:“小相公,我今日有些要事,便不能与你再谈了。看你聪明灵秀,他日科考,必能高中。我如今住湖广会馆,若有心论道,也可以上门寻我。”
郑祥笑了笑,点头道:“有缘自会相逢。”
郑祥待他下了楼,从窗户里望见他们一行人走了,自己默默下楼,跟在他们后面百余步的距离,不多时就走到了贡院门口。
空中飘着雨丝,天越发阴沉起来,他往远处看一眼,灰蒙蒙的一片,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贡院门口的空地上,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人,放眼望去,足足有两三百人,都是脸色肃然,盘腿坐在地上,竟是不怕雨水。
两个小吏守着贡院的大门,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指指点点的也有,义愤填膺的也有。
张中铭靠近了,看清了这情景,便摆手道:“此事十分不妥,万万要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