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已是十一月下旬,天越来越冷,道路两旁法国梧桐的黄叶已经快要落尽,只剩下粗大的枝干和几片可怜兮兮的枯黄的瘦叶。一片下弦月坠在天边,光芒惨淡,像是病人虚弱的垂危的眼。
丁瑶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大路上,现在已经很晚,不知道她一个人是从哪里回来,也许是图书馆,可是现在图书馆早已关闭。她在路灯下走着,形影相吊,她前额的长发有点凌乱,长长睫毛下的眼睛里藏着忧郁,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她正处于矛盾之中,织了一个多月的围巾终于织完,可是却不知道该不该送给叶俊生。她听别人说起,说叶俊生与那个女生如何疯狂,如何在广播里打情骂俏。虽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但也不免在她心底泛起一阵酸楚。她也偶然听见叶俊生和那个女生一起录的节目,她总会匆匆走过,躲在宿舍里,躲在教室的一角,躲在听不见校园广播的地方。可这一切,都不能缓解她对叶俊生的爱,两年多的爱,那么多风雨,那么多彩虹,如何能在这个少女纯净的心里抹去?对,她不能放弃,至少她应该把这条围巾送给他,并且写一封信。
短暂的激情消逝过后,就是对长久的温情的怀念;浮华的繁荣厌倦之后,就是对平实的幸福的怀念。叶俊生和赵梦琳之间的激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仿佛是绷紧的琴弦突然断了,涌向最高处的潮水突然落了,冲刷一切的狂风骤雨突然停了——他们就对彼此失去了兴趣!先是赵梦琳隐隐约约地觉得叶俊生对自己的激情不比从前,然后是叶俊生发现赵梦琳太过随便,她在和他好着的同时,还总和其他男生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
是晚,叶俊生从图书馆回宿舍,他想多走几步,绕过操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可是当他走到操场主席楼后面的隐蔽处时,猛然看见一个男生正在拥抱一个女生,而那个依偎在男生怀里的人,从背影看去,多么像赵梦琳。叶俊生心头一紧,两腿像灌了汞一样站在那儿走不动,他摸出口袋里的电话,拨通了赵梦琳的号码。这时,那个女生从男生怀里挣脱,转身想接电话,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看见了左肩挎着包、右手拿着电话的叶俊生。什么也不必说了,一切都在这几秒的沉默之中,也许就五六秒,可是叶俊生却觉得那么难捱,他看看她,又看看那个男生,正待要爆发之际,那个男生问道:“阿琳,这人谁啊?”操着一口南方口音。
“哦,这……这是我同学!”
“呵呵,同学你好,你也知道的啦,我们这,也很不好意思的啦!”那男生说着,用手一理向左边顺着的如同枯草一般的黄色的发。
“喔,没什么,我先走了,你们忙吧,不打扰了。”叶俊生从他们中间穿过,狠狠地瞪了赵梦琳一眼。
叶俊生走后不太远,还听见那个黄发男生说:“阿琳,我刚才说哪了,对了,上次我和一北方佬赌台球,那傻逼输了我三十块钱,哈哈……”
第二天,叶俊生便去广播台申请换了一个节目,不再与赵梦琳合作。
叶俊生不常抽烟,但自从他陷入感情纠葛,也开始抽烟。今晚他又拿起谷雨的烟,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吸着,这样的耻辱,他只能一个人吞咽,不能向任何人说起,因为这是自作自受。他想到,丁瑶是多么好的女孩,我们在一起两年多,我为什么一时糊涂要甩了她?现在也是报应,真他妈的活该,现在我也被别人玩弄,也是孤家寡人了!不会再有人找我,我也不会再去找丁瑶,我哪还有脸去找她!
正在叶俊生懊恼之际,谷雨回到宿舍,喊道:“生哥,你的包裹和信!丁瑶让我带给你的。”
叶俊生完全懵了,什么?丁瑶?包裹?还有信?他根本就不相信,连脸都没转过去,说道:“雨哥,你又和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