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第一次咬住牙关,这是逼迫她进不得,退不得,被阻在此处不能越线一步,梁晚尘此去再无人可追寻,是真要如鸿飞冥冥,再不见踪影了。
别无下策,双方便在这嘉陵古渡僵持,乐逾在那客栈残垣里,虽没有片瓦遮头,却有破壶破杯,在雪中饮劣酒。一人一剑,阻明鉴司于嘉陵江上三天。
第四日晨,苏辞道:“三日已过,我们是否可以走了。”乐逾却道:“苏贵使每次与乐某相遇,运气都不甚好。”她这三日来不眠不休与乐逾对峙,毫无气馁之色,眉目间依然是清淡平静,乐逾对她早有几分激赏,此刻不动真气,戾气消退,当众道:“卿本佳人。”
苏辞道:“岛主也是当世之雄。”她见乐逾先前不答是否可以走,多留唯恐再生事端,心念一动,便退让道:“可惜我早年所识,并没有什么如岛主一般的豪雄人物。”她道:“我本出身世族,三岁时偶遇一个所谓江湖奇人,赞我指骨生得好,可以传给我他的绝技。非要收我为徒,家人不允,他便制住我乳娘与娘亲,强抓我去。”
她道:“我十岁时几乎恨不得砍了这生得好的十根手指,只求回家。待到十五岁杀了师父,查证一年,才知道我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被掳走,母亲终日饮泣,哭瞎双眼之后死了。父亲早死,祖父唯有我一个孙女,也因病而死。家中已经绝户,我被顾三公子招揽,便加入春雨阁,好歹有一个容身之处。许多人在江湖中寻得公义,可于我而言,江湖之中的公义从未到来。”
这番话虽是退让,可其中却有一种百折不挠的沉静之气。她与乐逾皆心知肚明,立场相悖,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可论。你看江湖是世间公义所在,我看江湖是以武犯法,世事如此,有什么对错可说的,各自尽力施为也就是了。
乐逾道:“诸位请便。”众人这才觉得死里逃生,忙不迭套马去,只听哒哒、哒哒马蹄声,那明鉴司骑来的骏马乌黑油亮,四蹄踏雪,霎时就套好二十余匹。
那明鉴司副使孙椎翻身上马,脸色一青,不理会苏辞撤退命令,低声道:“派几个人,沿路去追——”话音未落,喉咙巨痛,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把扇柄,满掌鲜血,他不敢置信,瞪出一双眼珠,从马背上摔落雪中。
这孙椎背有靠山,是以在明鉴司内自命不凡,与苏辞较劲惯了。那剑痕一侧,明鉴司如临大敌,剑痕另一侧,乐逾竟举杯道:“替我转交你家陛下,问你家陛下安好。”这一语甚是胁迫,但他偏偏可以放出这样胁迫的话。
苏辞目光凝定,他临走以折扇伤人是激怒,萧尚醴遭此羞辱,必然怒不可遏。她取走插穿咽喉血滴不止的折扇只待呈交,不愿再生枝节,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