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甚微说着,冲着那姜太师挥了挥自己的手,做出了一个下棋的举动。姜太师呼吸一滞,却还是嗤笑一声,仿佛在看什么笑话。只不过他却是忍不住,扭头朝着站在门口人群中的几个儿子看了过去。可还来不及得到任何回应,却是发现顾甚微像是会瞬移一般,一下子便挡住了他的视线。“请问单太医,今日给我诊过几回脉?可诊出了什么?”单太医闻言略带同情的看了顾甚微一眼。他该说什么?该说眼前这小姑娘当真是命硬,换做旁的人先是受了内伤然后又连续两次中毒,这会儿早该下葬了。怎么会有这么倒霉催的家伙!“第一回是今日早朝之时,当时顾大人身中剧毒,内功全失。”“第二回是在早朝之后约莫一个时辰,开封府池仵作请老夫帮忙验尸。老夫闻到缠毒特有的气味,给顾大人把脉之时,发现你又中了第二种毒。”“是以,你是在老夫两次把脉的时辰之间中的毒。”那姜太师听着,更是讥诮不已,“那又如何?老夫怎么知晓你不是在取那康裕遗物之时中的毒呢?”若非姜太师是敌人,顾甚微都要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老贼虽然已经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但却是思维机敏,每回都可以精准的找出她证据里的漏洞。不过好在!她这个人,对自己一贯严苛,在此之前已经将自己当做姜太师,对自己挑过一番刺了!“王府尹,下官想要请证人证物上堂。”王一和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彰显自己不是个泥菩萨摆设,“允”。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当中便走出三个人来。领头的那是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穿着青绿色襦裙,手腕戴着一对温润浅绿色的叮当镯,甩手的时候叮叮当当作响。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高壮且貌美的年轻小厮,那二人一左一右的抬着一个厚重的木根雕棋盘。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民妇柳烟,乃是如雅小筑的话事人。”那美貌妇人说着,冲着一旁的姜太师抛了一个媚眼儿,当真是媚眼如丝,再拉下去都要拉成琴弦了……顾甚微瞧着,那叫一个瞠目结舌,这本事她是一万年也学不会的。她只会用剑将人削成丝……可姜太师这会儿却只觉得脊背发寒,像是被淬毒的蛇盯上了一般,他猛地看向了顾甚微,心中腾起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他开始有些后悔,今日他就不应该来这里的。更加不应该第二次对顾甚微下毒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发现自己被下毒了,竟然还反应这么快!不!他没有想到的应该是康裕那个死人,竟然还留下了一本手札同一个带毒的玉枕!张春庭手下的李三思,究竟是有多抠门扒皮,才会连上一任皇城使的东西都舍不得扔掉要放进仓库里啊!八百年没有见过银钱吗?半夜是不是得上去街上将汴京城的青石板地面都抠回去?“柳掌柜你是疯了吗?你们那破地方不是不可泄露客人有关之事么?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样日后还有谁人敢去如雅小筑!”姜太师正想着,便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吼叫声。他听着,身子一晃,冲着那人群中直跺脚的男子喊道,“二郎,闭嘴!”
那男子听着,抿了抿嘴唇,到底不敢继续言语了。顾甚微挑了挑眉,冲着那人群中的姜二郎拱了拱手,“多谢姜二郎作证。不过你不打自招,还当堂威胁证人,是不是有些过于仗势欺人?”姜二郎脸色一白,心知自己一急说错了话,不由得恼怒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出声。他们这一笑,姜二郎愈发的脸色铁青,只恨不得今日出门之时,缝上了自己这张嘴。“啪!肃静!柳氏你可继续作证!”王一和及时制止了哄闹的人群,他面无表情的朝着那柳掌柜看了过去。柳掌柜轻轻颔首,继续说道,“我们如雅小筑的确是不能泄露有那些客人来饮茶,又见了何人说了何语。只不过此事事关人命,小妇人也做不得那等助纣为孽之事。”“便是拼得这门生意做不下去,小妇人也要堂堂正正做人。我那地方干干净净,不想日后成为杀人不见血的恶人福窝。”柳掌柜声音娇媚,那一张口别说是男子了,便是顾甚微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脆了几分。若是现在再同那飞雀天字一号的人对战,怕不是要被人打成骨头渣渣。可她这话一出,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看轻了她。顾甚微瞧着前头跪着的那个身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真是会演啊!这个女人简直是同她上门问话之时,完全变了一副嘴脸!那会儿她可是白眼翻上了天,打着呵欠一副恶棍模样,一左一右搂着两个貌美小厮,张口不认识闭口不知道。不光如此,这位柳掌柜还在那风雅之地养了五条恶犬!那恶犬同她一般生得两幅面孔,一个个的膀大腰圆凶神恶煞,对着她口留蛮涎等着一声令下便将她扑咬成碎片。什么堂堂正正做人,不能助纣为孽,那根本都是没有的事情!还得亏她瞧见这恶犬,想起了擅长训狗的马夫人,请人做了中人,这位柳掌柜的方才变了一个人。瞬间由恶棍变成了关御史他亲妹子,那狗儿也瞬间由恶犬变成了温顺摇尾巴的好狗!顾甚微算是开了眼,什么叫做大变活人,这就是!“今日早朝之后不久,姜二郎便来了我这里,要一会儿太师要来下棋。我们那里本来有棋子,乃是上好的名品,从前的客人都称赞不已。可是姜二郎说太师有惯用的黑白子。”“民妇虽然觉得怪异,但客人的事情,并没有多问。后来姜太师先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带刀侍卫。”“紧接着不久,顾大人也来了。姜太师是常客,顾大人却是头一回来。”“民妇听闻她是奇女子,便远远地偷看了一会儿,姜太师便是要同她下棋。隔得远我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不过姜太师行黑子,顾大人行白子。”“他们没下多久,姜太师二人先走了,来接他们的是姜家四郎的夫人。随后顾大人也走了。”“我见他们没有取走棋子,便准备将那黑白子收了送去太师府。这时候姜家二郎来了,他急匆匆地拦住了我,亲自将黑白棋子取走了。”“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我身边跟了不少人,皆可以作证。”顾甚微听着,看向了面色铁青的姜太师。“太师有二郎这等孝顺的儿子做帮手,日后便是死了怕不是都要笑活了!当真是令人羡慕。”“太师害我之毒,便下在那白子之中。棋子虽然取走了,但是棋盘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