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淡淡扫他一眼,助理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她:“江总。”
江欣问:“怎么了?”
助理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货压得太狠了,您看待会能不能想办法,再跟周总要点政策?”
她很尽职,江欣撑着额头想了想:“我试试。”
这种事必然不能在人多的时候提,于是散场时借着住同一条线的理由,江欣还是跟周鸣初的车。
等电梯时忽然一位叫老朱的经销商提起件事,说要把外甥女介绍给周鸣初,去年就讲过的,外甥女过年就从国外回来了。
应酬场上最常见就是两性间的玩笑,其他人立时起哄,说这要是成了,周鸣初得喊老朱一声舅舅。
周鸣初却说:“我有个表弟年纪跟朱总外甥女差不多,他是单身,比我合适。”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要是成了,我也跟着他喊朱总一声舅舅。”
“好好好。”老朱笑眯眯地跟他握手又拍肩。
男人做媒管你三七二十一,只要性别对得上就行,所以一路到停车场,还是相谈甚欢。
江欣却觉得自己实在醉了,上车时差点磕到脚踏,好在一只手伸过来扶住门。江欣回头,温热中带点酒意的呼吸拂过面颊,她心里跳停一秒,跟周鸣初道了声谢,但上车后提起政策的事,却不如路况那么顺畅。
情绪来得毫无道理,江欣想起卢静珠的话,也烦自己总在矛盾中拉扯,于是下车后鼓起勇气,问周鸣初要不要上去坐一会。
这当然是一种暗示。
周鸣初没说话,但眼神太冷静,冷静到令她难堪。
江欣忽然觉得无力,有些话她觉得没必要,也告诉自己不要问,但还是自嘲一般问道:“我以为我对你来说,还是不太一样的。”顿了会,她借酒劲想去摸他鼻子,周鸣初却只是往后避开,眼里一丝躲闪都没有。
“我不认为我有给过你这种错觉。”他说。
江欣静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不是擅长做这种事的人,已经难堪到两步作一步。
周鸣初回车上打电话:“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这是你们公司新业务?”那边好整以暇:“我以为你们只卖医疗器械,现在还兼红娘了?怎么,去年业绩不行?”
是许明灿的声音,周鸣初把手机从耳朵拿下,才发现打错电话。
打错就打错,他按着额头问:“你回安徽了?”
“回伦敦了。”许明灿在那边发蔫,说安徽天天下雨还是下的冻雨,跟特么中国伦敦一样,不写两首无病呻吟的酸诗都对不起这鬼天气。
周鸣初又问他生意怎么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再问问车子车牌的事,收线后调出天气预报看两眼,拨给宋川。
这回没拨错,但宋川睡得比他早,一听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瞌睡都吓没了。
周鸣初说:“一个客户的外甥女,你去接触一下。”讲完不听宋川回复,他揉了揉鼻梁问:“还是你又谈上了?”
“没,暂时没……”听筒里传来宋川闷闷的声音:“人家有男朋友。”他可以被三但不能做三,当人的道德线始终要守住。
周鸣初打下车窗,觉得今晚酒喝太多,醉得有点低烧的感觉。
翻到文禾朋友圈,人应该还在老家。
他忽然想起她发烧那天说的话,问她父母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也说自己没偷谁的金链子,还问杨宇,凭什么欺负她。
她说过她人笨运气也不好,周鸣初想,她确实运气不怎么样,碰到一个经济犯,碰到一个人模人样的医生,又碰到一个他。
次日酒醒已经是下午,周鸣初导航去了安徽。
定位很好找,她朋友圈就能翻到,也许是头一晚睡饱睡足的原因路上没怎么休息,但一千多公里,还是从下午开到了第二天。
好在不同前几天,安徽放晴了。
今天外公做寿,文禾刚到外公家。
本身没想来的,是带奶奶做体检,等报告耽误了两天,奶奶非劝她过来吃餐饭,说当替她妈妈吃的。
文禾虽然不太情愿,但来了以后看到外公满脸讨好的笑容,她想自己虽然做不到多亲近,勉强吃一餐饭还是可以。
钟露也贴心,知道她讨厌被问来问去,一直陪着她。两个女孩子在墙根晒太阳时,听见有人喊:“文表姐。”
文禾抬头,见是她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表弟,戴着个摩托车头盔说要去镇上买烟花,问她喝不喝奶茶。
文禾正想说不喝,小舅妈过来骂:“你买就好了,买来你表姐会喝的。”说完顺势在文禾旁边坐下,问起她那位男朋友的事。小舅妈记性很好,记得文禾那会儿说男朋友是广州的医生,但家里什么条件一年能挣多少还没问,这会逮着机会誓要问个明白,可惜女儿来捣乱。
钟露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妈赶走,尴尬地挪了挪椅子:“姐,你别理她,她就是无聊,天天瞎扯。”又问道:“姜姜姐之前说去澳门玩,你去不?”
文禾点点头:“会去。”她刚好续签了,跟姜姜约着打算去那边转一圈,见识一下。
表姊妹肩挨着肩,文禾问:“彩礼你自己拿着吧?”
钟露低低地嗯一声:“现在还在我手上。”
文禾看了看她,正想问多一句时接到奶奶电话,说刚刚有个陌生男的来找她,还大概给她形容了一下,个子很高,讲普通话,开一辆黑色的大车。
文禾一愣,问什么时候的事,奶奶说有一会了,刚刚手机充电,这阵有电才联系上她。
讲完电话,文禾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个身影,她低头翻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慢慢的,心里咚咚急跳。
开始张罗入席时,听到表弟远远的一声喊:“姐!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