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心底有些沉，她发现她并不了解钟氏。虽然钟氏对她很好，可很少流露自己的喜好。

今日她才知道，对钟氏来说，文定侯府再不好，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地方！再不济，她也觉得这家是柳蓉未来可以依靠的地方！

这一刻柳蓉才发现，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所坚信的，建一个新家，接钟氏出文定侯府享福，可能不是钟氏想要的。

钟氏面上平淡，可这平淡恐怕是不知道多少夜以泪洗面凝成的，钟氏隐藏的太好，柳蓉在这一刻才发现。

或者该说，钟氏是聪明的，所以她知道自己越愤恨，越不甘，只会徒惹人痛快开心，不若这般平平淡淡。

在柳蓉面前，钟氏很少笑，或许也并不像柳蓉想的，因为习惯和严肃，恐怕是因为这一生许多的不幸凝结成三个字——不快乐。

柳蓉的心情越发的沉。

大约是病了，人总是比平日脆弱一些。

柳蓉的精神不若以往那般好了，少了往日的棱角分明，分毫必争，有的是略略的孤单。即便六姐儿来了热闹，也只是热闹了屋子，不曾热闹她的心。

低压的气氛便连平日反应慢、观察弱的冬儿的都看出来了，不时弄些新花样，想叫柳蓉开心。

柳蓉虽然也笑了，可大家都能看出来，那是面上笑了，心底却是依旧。

好在这段时间里钟氏都一旁陪着，不过也因此，给柳蓉做出了一整套衣裳。

做好了。钟氏便唤柳蓉穿上，同她一起出去走走。

柳蓉对钟氏总是顺着的。这是积压了上辈子对母亲的眷恋和内疚，她超越了平常女儿对母亲的依恋。

只有钟氏在。柳蓉才会安心。

走在微微积雪的地面，踩出窸窣的声响。

十二月的雪，已经很薄了，再有一个月，就不会再有雪了。

“蓉姐儿，你瞧这天气虽然冷，风景却是好的。”钟氏一边走，一边对着柳蓉淡淡的说着。

柳蓉轻轻的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钟氏也不是会找话题的人。一时之间只剩下走路发出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氏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蓉姐儿，你想离开文定侯府了。”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带着一丝孩子长大了要离开了的怅然若失。

柳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沉默。

“也是，你从落水醒来后便变得不一样了。”

柳蓉心中一紧，不禁望向钟氏的侧脸，却见钟氏依旧望着前方，没有看她。

“落水的事情吓到你了。恐怕也将你对文定侯府的最后一丝眷恋都消去了。”钟氏淡淡的说着：“只是，你想走的路不通。”

“在大夏朝，你只有从文定侯府堂堂正正的嫁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钟氏回头望向柳蓉：“出走行医。永远都不是正道。”

柳蓉心一缩，这才发现，钟氏似乎从来都是知道她的想法的。

柳蓉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应钟氏，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往日的伶牙俐齿，到得钟氏面前。似乎总是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