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使这样,还是有一声尖锐的痛叫从那男人的喉咙甚至是胸肺里直直发出。
沈寒香镇定下来,她好不容易穿起幸存不多的完整的衣裙,摸到她的斗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听见一记又一记的沉闷声响,像刀剑砍在血肉上的声音。
她挪到窗边,嘴里不住小声叫:“孟良清……孟良清……你在哪里?你在这里吗?孟大哥……”她声音转而呜咽,后怕吞没了她,眼眶直发酸。
“我在这儿。”
终于,带着湿润的血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沈寒香的手被握了住,她感受到了,那是孟良清的手,带一点凉,常年习字的人,食中二指有细细的薄茧。
孟良清浑身发抖,丢开手里的刀,清脆的声音让沈寒香不安地问:“你杀了人了?”
“嗯。”孟良清小声说,他在发抖。
“没什么,我们走。”孟良清用发颤的声音说,他在沈寒香跟前蹲了下去,示意她趴上自己的背。
沈寒香从他的肩窝里嗅到浓重血气,虽然她看不见,只不知道天为什么黑得这么厉害,现在也听不见雷声了。但黑夜在她的印象里不是这样,她竟一丝光都看不见了。
“孟大哥。”
孟良清小心翼翼地起身,他经过尸身时小绊了一跤。沈寒香听见了开门声,她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
“怎么了?”孟良清低声问她。
“没事,我有点害怕。”沈寒香说。
“没事了,我的人都在。”
打斗声似乎平息了,风雨声钻进耳朵里,沈寒香缩着脖子,听见孟良清和其他人说话,指挥他们离开山谷,他们上当了,这里没有什么猎户。
“是有人引你来,想杀了你吗?”听着孟良清说完话,沈寒香把脸贴着他的耳朵问。
孟良清点点头,“我会保护你。”
“嗯,我们现在回去吗?”沈寒香问。
“嗯,只能回去,等天亮了,去府衙找人救援,还是得找当地官员配合调查。”孟良清住了嘴,他有点后悔,如果不是过于自信,沈寒香就不会跟着遇到危险。他的手指还粘黏着人的血肉,他挖了那人的眼珠,现在依然浑身紧绷。
他们都没有说话,沈寒香听着孟良清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能透过呼吸摸到他的心跳,他一定也在害怕。她想说点什么,但不是时候,她现在完全看不到光了,已经出了屋子。沈寒香自觉不能在这种关头告诉孟良清她看不见,否则他也许会方寸大乱,他们还没有完全脱险。
“我和福德来的路上,遇到一路江湖人,福德说,有昨晚同我们交手的人。”沈寒香小声地说,语速很快,只有离得近的孟良清能听见。
他背着她向山路靠近,安慰的话语听起来令她好受了很多:“我手上有皇上钦赐的令牌,只要给州府递信,我们就安全了。”孟良清脚步不快,但走得很稳,静了片刻,沈寒香听见他饱含歉疚的疲惫嗓音,“对不起,我吩咐了福德不要让你出来,吓着你了罢?”
沈寒香贴着他的脖子,孟良清身上微苦的药味从血腥气之中透出来。
沈寒香贪恋地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你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才担心。”
“以后不会了。”
“孟大哥。”
孟良清侧过脸,轻轻亲了亲沈寒香的嘴角,他的脸绷得很紧,沈寒香虽看不见,却隐约察觉到空气凝滞,她咧开受伤的嘴角笑了笑,“我没事……我刚才在窗户外面,听见你的声音,只想你没事就好,现在你没事,我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