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鸢瞧着头顶的大红帐子正发怔,只听帘子外头的丫鬟染香小声道,“小姐,该起身了,一会儿还要去给老太妃请安。”
并没有人同她说过什么,但她就是知道外头的丫鬟叫染香,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端王府,而这间屋子,便是她昨晚与端亲王宇文昊的新房。
她嗯了一声,从榻上坐起之后拢了拢衣物,抬手撩开描金的大红帐子。染香伺候她漱过了口,又恭敬的递过帕子来,夕鸢往脸边一凑,便闻见一股幽香清甜的玫瑰花汁味。
玫瑰水洗脸,这王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她递回手帕时又瞧了眼那脸盆架子,上头都描着金纹,雕刻细。“这洗脸水都是兑了玫瑰花汁子的呢,润泽皮肤是最好不过的。”染香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姐昨儿个夜里,想来是没有睡好,只是一会儿若是太妃问起……”“没有睡好?你哪里瞧出我没有睡好了?”夕鸢眸子一抬,似笑非笑的看着染香,淡淡道,“去将洗脸水倒了,来服侍我梳头。”染香跟在她身边十六载,却从未见过自家小姐眸中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威慑似的,让染香不由自主的连忙点头,转身小跑着便将水盆端了出去。
等染香出去倒水的时候,夕鸢便起身环顾这个屋子,她从前对王妃的生活没有什么概念,此时见了,只觉得电视剧里头那些描绘,实在有些不尽不实。
这屋子装饰的并不算金碧辉煌,里头是寝室,碧纱橱外是个会休憩的小厅。屏风后头便是更衣的所在了,屋里头的装点布置都十分巧,素雅之中自有一股清韵,又不显奢靡,她看着这屋子,倒觉得还是很顺眼的。
桌上还放着昨夜燃过的龙凤双烛,蜡泪堆在镂金烛台上,她盯着红烛细看,不由想到了昨晚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
不对,应该说,自己刚刚附到这具身体上的时候,也是惊诧了好一阵子。
染香回来的时候瞧见她正望着烛台发怔,只怕她是想起昨夜那难堪的新婚洞房,不禁快步上前,柔声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头换妆罢。”
夕鸢点了点头,坐到妆台前,看着面前摆放的那一堆瓶瓶罐罐,不由有些头疼。
怎么古人用的化妆品,比现代人的还麻烦呢。
她挨个打开瞧了瞧,光是擦脸的香膏就有七八种,玫瑰的、茉莉的各不相同,更别提那些深浅不一的胭脂和香粉了。染香边替她梳头边道,“这端亲王府真是好势派,奴婢方才瞧那香粉,又细又白,比咱们在相府时候用的,强了不知多少倍呢。从前总觉得相府的东西便是极好了,谁想到了这儿,才知道什么叫天潢贵胄呢。”
“一盒子香粉罢了,不至于这样赞不绝口。”夕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嘱咐,“不管怎样,咱们进了王府,恭谦固然是顶要紧的。只是王府中的物事,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夸赞,否则岂不要让人笑话。”
染香一愣,只觉得自家小姐怎么睡了一宿,倒像是转了子似的,不复从前那柔弱怯懦的模样。
还是说,因为昨晚之事,小姐是觉得灰了心思,才变得如此淡漠。
染香心里头暗自一惊,那可不成,她家小姐嫁入王府为正妃,倘若第一日就如此这般,那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可过?
“奴婢记下了,小姐今日刚入王府,往后这日子还长着,王爷他……兴许昨夜只是喝多了酒,这才没来……”
“你是怕我介怀他没来与我同房的事么?”夕鸢拿起桌上的螺子黛,轻轻为自己画了眉,“若是为了这个,你放心便是,我心里头半分难过也没有。”
反正是他没回房睡,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她没理,再说了,她连这个王爷高矮胖瘦都没见过,万一是个秃顶大肚腩呢?他看不上自己,自己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
不同房就不同房,她还巴不得过的清净些。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来,染香心里却愈发忐忑了,若是换了从前,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必定是要狠狠哭上一场了。然而如今,她不哭不闹,神情淡然,仿佛昨晚的新婚之夜,夫君没与她圆房,本不算个什么事情。
难道是小姐让王爷的冷落给气傻了不成?
染香越想,心里头便越是不安稳,脸上都快挂不住了。夕鸢从镜中瞧见她那副模样,忍不住摇头笑道:“那是我的夫君,没来与我圆房,我都没说什么,你担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