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曼如面白如纸:“我,我怎么知道!”她张大眼看看郑王,又重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韩稷右手拈着墙头飘过来的一片树叶,忽然笑起来:“是啊,我也觉得你不知道。”
柳曼如后退了半步,像望着鬼魅一样盯着他!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话说了比不说还让人心惊!他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楚王她跟郑王有瓜葛么?这么样一来,她注定又逃不过柳夫人的责问了,而且楚王一旦知道她去找他乃是受了郑王的指使,他能饶了她吗?!
如果说先前她的心情还算是气怒交加,那么到了眼下,她才真正感觉到透骨的发冷。
这一切都是韩稷布下的局,他根本用不着像他说的那样拿柳亚泽的事来拿捏她,只消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已经使她颤抖,使她知道什么叫做沈雁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也不是她能动得了的!
只为了替沈雁出气而已,他就已经连楚王郑王以及她全数拿下,他眼里甚至连一丝浮躁一丝忿然都没有!仿佛在他眼里,这些皇子亲王只要惹了他,根本就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能说他有什么错处吗?
没有,根本就拿捏不到他的错处!
就连楚王想要拖他下水说出郑王,他也根本不上当!
他是这样的傲气,霸气,整件事从始至终言语不多,却偏偏总是要命地戳中着要害,将本来将要平息的事情一次次掀起波澜!
他只是这么样随意地问她一句,楚王的目光便已经如箭一般射向她了。
护国公夫人与沈宓夫妇也更加深沉地注视起她来。
额上的汗如雨一般顺着她苍白又红肿的脸往下滑,她张了张嘴,像条失水的鱼一般竭力地呼吸了几口,两腿一软,身子忽然就瘫软到了地上。
柳家丫鬟们乱作一团。
柳夫人惊怒不已看向韩稷又看向郑王,终于把淑妃楚王等宫里人全都扫视了个遍,最后面向淑妃,暗咬牙道:“娘娘还得恕罪,臣妇非得告退不可了!”
郑王这会儿可算是真慌了,在皇后手下混过多年的得下的经验使他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于反复推敲,因此传话给沈宓的宫人他早就有了安排,他做的可谓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最后还要被韩稷一句话搅乱这锅粥!
韩稷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却等于把什么都说完了,他们所有人,竟全部都栽在他手里!
沈雁眼见着柳家人已进了西宫门,幽幽长舒了一口气,也摇了摇华氏手臂:“我有些困了,母亲,我们也回房吧。”
华氏点点头,抬眼看了看沈宓,牵着她便踏上了来路。
护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自然也牵着薛晶顺道。
这边厢沈宓深深看了眼楚王与郑王,咬了咬牙,也拂袖上了去东路的甬道。
楚王与郑王各自呆立着,却又透着只有彼此才看得见的彻骨寒意。
韩稷终于放下了抱臂的双手,拍拍身边静默着的顾颂薛停他们,扶了剑,扬高了下巴扫过楚王郑王,大步进了东路。顾颂目光掠过他们,亦随后跟上。
刹那间所有人走尽,竟没有一个人过来与淑妃道别,淑妃咬唇默立半晌,也拂袖走了。
行宫里又恢复了寂静,合欢树和银杏的叶子在墙下簌簌地响着,不知在低语着什么。
顾颂一路上都很沉默,就连平素鬼马的薛停董慢也异常地安静,进了毓庆宫之后他们仨站着跟韩稷点头道了别,便径直回了各自房间。
韩稷在廊下站了站,眯眼看了看月色,才步入偏殿。
辛乙在门下迎他:“雁姑娘无妨罢?”
韩稷哼着把剑丢给他:“她若有事,柳曼如就别想回京师了!”转头又道:“人呢?”
“死不了。回头陶行会将他带出去。”
辛乙抱着剑走进去,又道:“少主这一番顺势而为,楚王这下终于找到了斗争目标,郑王也终于藏不住了,宫里头有淑妃与皇后头,朝堂有内阁与皇帝斗,宫外又有他们这两兄弟斗,只要他们斗起来,斗得越厉害,对少主来说也就越有好处。”
“废话!”韩稷斜睨着他,仰倒在床上,闭上眼来。
等到辛乙出了殿门,四面静下,他忽然又睁开双眼望着屋顶,那双本就显冷戾的瑞凤眼里又悄然绽出丝寒光来。
这一夜各宫里注定气氛都好不起来。
侧宫门内闹腾了那么久,皇帝自然也收到风了,淑妃一回到宫里,皇帝就责问她事情来龙去脉,程谓实则早已经告诉了皇帝,淑妃哪里还敢相瞒?只得把所知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皇帝不免大怒,罚郑王楚王各自禁足三月,为免事情传开再伤皇家颜面一记,钦命回京之后才执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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