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荣街上锣鼓喧天,鞭炮一串接着一串,噼里啪啦炸出一路,蓬头稚子一路捡着铜板拥着花轿过去,更有人老早就占着位置,一抬又一抬的数嫁妆。
人们的欢笑和嬉闹,盖住了新嫁娘的泪,盖住了母亲的哭。
这是一桩热闹事,荣国府上难得热闹一回,谁落了单,谁没被请,自是尴尬无比。
薛姨妈和宝钗,就是那等尴尬人。
虽说薛姨妈和王夫人有亲,但迎春又不是王夫人的闺女,现下薛姨妈又不像是前世赖在贾府,不请还能自来。
大房那边不请薛家说得过去,只是薛家总觉着被打了脸。
薛家这几年孝敬了容国府多少好东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今后宝钗嫁了人,好歹也是个官家太太,难道就不走动?
莺儿十分气不过,捧着一个针线篮子,坐在二门屋檐下和婆子一起做针线:“咱们奶奶也是那边二太太的姊妹,既然不请,何必巴巴上去送礼。”
莺儿想不通,荣国府都没下帖子请,姑娘还费心挑了贺礼。
话音刚落,莺儿就看见一个煞星模样的人,急匆匆走过来,满身杀气。
莺儿篮子都吓掉了!
她没看错,是薛蟠!
“大爷,您怎么来了?”
看门的婆子都吓坏,没听说这位爷要来,瞧这样子,可不要大吵大闹出去闯祸。
薛蟠懒得理,抬腿进去,莺儿一路跑回去报信,薛姨妈鞋都没穿稳,连忙掀开帘子出来。
薛蟠黑着一张脸,分明是他偷跑出来,此刻竟像是专程充金陵过来,冲者母亲和妹妹兴师问罪。
“我知道母亲要问什么,我要再不来,家里就要被那小娼妇和她生的孽种占了!”
薛姨妈满脑袋云里雾里,没听明白薛蟠的意思。
宝钗也从自己屋里跑出来,看见薛蟠邋遢模样,心底没有一丝丝兄妹相见的惊喜。
薛蟠没见宝钗皱着没,把薛姨妈满脸的迷茫看在眼里。
冷笑道:“母亲和妹妹还不知道,家里瞒着呢!爹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小娼妇,生了个儿子,现下都一岁,过年时候开祠堂记进族谱了!”
薛宝钗难以置信:“什么!”
近来和家中书信往来,都是宝钗经手,并未听说此事,父亲怎么忽然冒出一个儿子来?!
薛姨妈大惊之下,险些支持不住,攀门框才勉强站住。
“母亲!”
宝钗赶紧扶住她。
薛蟠走进几步,身上的酸臭味熏得宝钗险些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