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又道:“哥儿那时候在庐州,用的不是这个,哥儿那个木料不太好,虫蛀坏了,没留下。”
林珺一阵挫败,他也想要妹妹睡自己的篮子和小床。不过哥哥倒是很得意,妹妹要接着用他的东西。
现在全家已经默认太太这一胎怀着的是个姑娘,一家子上下翘首企盼的姑娘。
小床上的帐子巧手苏绣,一朵又一朵的芙蓉花,光一个帐子,怕是要够寻常农家吃好几年。
两个儿子林家一直是照着平常份例来养,江南地区本就有娇养女儿的传统,轮到林如海这儿,两辈子的期盼加起来,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往闺女屋里搬。
忙忙碌碌中,江南又一批盐税井井有条入库,林如海忙里偷闲,先是开年以后收到学政的邀请,去学宫那边露个脸,而后又和知府、知州一齐参与二月二龙抬头的春祭。
甄士隐家火灾之后缓过劲儿,知道原先把闺女甄英莲带回来的是扬州府里统领两淮盐运的林大人家的家丁。
林如海的名声,甄士隐早就听过,十八岁的探花,自那以后,朝中再没人得此殊荣,而今能当此大任,简在帝心,圣上颇有识人之能。
甄士隐还没见到面,就在心里自动给林大人渡上好几层金,等他从姑苏专程过来,送帖子拜见。
林家下人都是客客气气,很有规矩,林如海坐在这个位置,往来富商显贵,举人身份未必能入他眼,但林家下人没飘,言行举止透出家风清正。
甄士隐继续在心里给林大人再刷一层金水,在会客花厅里见到林如海的面,此人生得端正儒雅,气质非凡。
甄士隐简直五体投地,虽然有功名者见官不跪,但他对上的是三品大员,比知府还高两级,人家又没有官架子,甄士隐不能自己不识时务。
甄士隐躬身行礼,万分恳切道:“小人拜谢大人,小人年过半百,膝下只有此女,若不是被大人家捡到,现下不知流落何处……简直要了我们夫妻半条命啊!”
谈到女儿,甄士隐老父亲真情流露,特别诚心。
林如海让他起来,落座喝茶。
作为曾经同样只养下来闺女的老父亲,林如海一面同情甄士隐,一面心里嘀咕,若闺女真是你半条命,还不小心看顾着。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但凡家人多上点心思,甄家香菱都不会落到为奴为婢的境遇,纵使甄家被火烧了,但香菱正经人家的姑娘,良籍和奴籍,天差地别。
林如海转念一想,自己前世还不是差不多,没将闺女看护好,忽然泄气,他又问甄士隐:“本官听闻你也有功名在身,为何不往上进京会试?”
考过乡试得了举人不往上考的人,江南一地挺常见,有些得举人身份就是为避开名下田产税务,有些得了举人,颇有家资,能打通关节捐官的,还能在朝廷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