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字也好,别具风骨,刺得人心里就清凌凌大夏天喝冰水似的。这话没的说,练字这事谁都知道,没有好师傅没个经久不辍的练,谁也别想练出个花来。薛鹤没和他熟的时候,对他那初识的一点好感度,基本上就是从他这笔字上刷出来的。
脑子……虽然奇葩了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的好。薛鹤看他的文章,最直白的感受就是舒服,用词流畅,论述一气呵成,绝没有半分牵强。后果就是看了之后自己写文章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一个题旨原先想得好好的,以前也能写,有他珠玉在前,总觉得哪哪儿都是漏洞,牵强附会得很。还有那角度也诡异,时常让人耳目一新……
什么朝服颜色影响官员工作效率朝服的收腰款和不收腰款对整个朝堂精气神的重要影响;在先生让他们就前朝几代与匈奴争斗不休的问题作文时,写了篇从茶叶垄断入手影响饮食结构慢性逼死人的作文,让他重写,又写什么十个游牧九个夜盲,所以历史上夜袭总是成功……
比如像之前教谕让写如何应对敌国假意请求和亲这种题目,薛鹤自认,自己再读八百年书,也不会像林湛阳一样写出一篇考据详尽(不知道哪儿来的资料)的文章,综合推断分析出敌国这位来找事的下任国主是个隐性兔儿爷,完全可以把人留在京里让忠顺上去把人搞定……
写完了还振振有辞,“牺牲美色纵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但倘若一定要以色诱人,为国献身亦未尝不可,总胜过一国之力,寄于纤纤弱质女流”。
偏偏他写得还特别靠谱有道理的样子,结合各方资料,还有什么敌国王室祖传性向数据统计分析……
总之当时教谕一边哭笑不得一边批评,评着评着,沉默了半响,问要是那未来国主真看上了京里哪位皇子可怎么办。
所以后来他们见到忠顺王爷的时候……心情就都很是复杂。
当然,薛鹤这边回忆往昔的时候,是根本不曾想到教谕后来没捂住林湛阳写的那些坑爹文章,很是惹了一番风波。
不过看上头这个如魔似幻的例子便也知道了,林湛阳写的这些东西,想当然是不存在文笔这种东西的。
逻辑,逻辑你知道么!逻辑才是最重要的。
林湛阳痛心疾首。
教谕被他都带进沟里去了,每每被他怼一脸的“空洞浮夸言之无物”。
和教谕比起来,展秋就要冷静多了,一早看出这人脑子长得就有点偏,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弃了,清奇就清奇点吧,转而教他吧这些清奇的立意用正儿八经的文字写出来。
很显得很有逼格那样子,搞不得还能让人对结论眼前一亮是吧。
可……林湛阳那些文章的毒性摆在那里,什么花团锦簇……是不用想了。音韵美倒是勉强也有,也就是勉强而已。
简而言之就是,显得很朴素很坦诚。
薛鹤才觉得,何必这么急呢,再磨个三年把笔力练出来,保不准你就能一举高中,凭借着这泥石流一般的立意风格作为优秀范本,得到圣人的青眼,从此以后写文章岂不是就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