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这是那张脸给苏望亭的第一眼印象。
不见半分血色的单纯的白,单薄的白。仿佛伸手轻碰之,那张如瓷器一般的脸便会碎掉。
甚至白的有些晃眼。
瓜子俏脸,精致的五官。
不用多说,此等美貌在苏望亭的心中,已几乎可与秦若薇相媲美。
只是那双闪动的美眸,却有些不同于常人。
竟是一对淡紫色的眸子。
面对苏望亭的那稍显诧异的目光,丁亦玉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只望未吓着你,我的双眼天生便不同于常人,还有……”
说着,丁亦玉扯下了包裹于头上及颈间的白纱。
苏望亭再次愣住了。
白纱刚扯掉,只见一袭丝滑的银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呵,就连这头发也是与常人不同,天生便是白的。可是吓着了你?”
苏望亭深吸了口气,点头:“说实话,的确吓着了我。只因我万未料到,你竟生的这般的美。”
“除了这头发和眼睛,我娘说我与她年轻时很像。”丁亦玉捂住了嘴,盈盈一拜,“还未知如何称呼你。”
闻得此言,此时丁白露那颗丑陋的头颅被自己提在手中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苏望亭不敢相信,那颗丑陋头颅的原先相貌,竟如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一般的美?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其实如今想来,她丁白露何尝不是为了一个“情”字,而倾尽了所有。
为了跟随季无常,她不惜判处宗门,不惜跟着他自毁容颜,不惜随着他屡行恶事。
如花似玉的少女,竟生生变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恶毒老妇。
最终,惨死于那柄寻仇的黑刀之下。
韶华胜极之后,黯淡收场。
苏望亭莫名的想到了荼蘼花,此时心中竟不禁为丁白露感到了些许的惋惜。
而眼前这名犹如丁白露再世的容颜,终究也会重蹈她母亲的覆辙么?
越想,苏望亭越感到迷茫。
甚至有一些心痛。
虽说自己手刃仇人,是天经地义之事。
正如当年覆灭白虎堂一般。
可自己,真的做的对么?
对么?
“怎么,大名不便相告?”丁亦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望亭这才猛的回过神来,忙拱手道:“在下苏望亭。”
“听聂郎说,你的江湖名号是玉面妖刀?”
苏望亭苦笑道:“在姑娘面前,谁又敢称是玉面?只是江湖中人浑起的名号罢了,我从不当回事。”
顿了顿,苏望亭又叹道:“只是那聂云飞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的好女子。”
丁亦玉闻言那张俏脸上顿时黯淡了下去,垂头呢喃道:“若当初遇见的是你这般的人物,那该多好……”
“丁姑娘你说什么?”
“并…并未说什么。”丁亦玉慌张摆手,扭头望向了大厅中那片鲜红和尸体,“只是…只是如今此处已是死了这么些的人,我……”
“你怕孤身住在此处?”
“嗯。”丁亦玉双唇紧抿,微微点头。
苏望亭犹豫了片刻,试探道:“不如,你去茶荣寨落脚?”
“去六彩门?”丁亦玉闻言面露尴尬,“这…不妥吧?毕竟我爹娘曾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苏望亭撇了撇嘴:“也对。”
正在二人纠结之时,只见阮玉龙自石屏后走了出来,笑道:“这有何难。黑泽一百五十里外的安切城内集市长年有卖丫鬟的,多是些孤儿。何不多买些来,一来可服侍你,二来也可做个伴。”
苏望亭望向丁亦玉:“如何?我身上有些银钱,可赠与你去买些丫鬟来。”
丁亦玉捂嘴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必苏公子破费,我爹娘已留下足够多的银钱给我,一辈子难得用完。”
苏望亭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你便在此好生过着,我且先离去。”
“我送送你。”丁亦玉瞥了眼满大厅的尸首,小跑跟了过去。
至石厅大门口,阮玉龙再次踩下地上的机关。
“轰隆隆……”
石门缓缓开启。
“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
只见那群怪人,仍在门外四处徘徊。
“啊哟,我的娘诶!倒忘记外头还有这些玩意了!”阮玉急忙跑回到了门内。
苏望亭正欲拔刀,一只玉手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不劳苏公子出手。”
话毕,丁亦玉从怀内摸出一张紫色的纸符,放进就近的烛台内烧了。
只见门外那些怪人纷纷瘫软了下去,一条条黑色的尸虫自他们的口鼻中爬出,落在了地上。
苏望亭见状倒吸了口气,问道:“丁姑娘你…习练了黑蛊术??”
丁亦玉微微摆头:“我经脉先天缺损,如何习练的了。这是那名黑蛊师留给我的符,只说这些活死人万一失了控,烧掉纸符便可。”
“这些活死人是那黑蛊师专门为你准备的?”
丁亦玉点头:“对。他与我爹交情甚厚,是我爹拜托他留下这些活死人为我看家护院的。”
苏望亭哦了一声,又问道:“那黑蛊师身在何处?”
“死了。”
“死了?”苏望亭大惊。
丁亦玉轻叹一声,喃喃道:“那黑蛊师上个月来探望我时,见聂郎…不,见聂云飞对我仍然是冷若冰霜,便一时来了气,趁聂云飞熟睡之时准备给他下情蛊。”
听到这里阮玉龙点头道:“我听说过情蛊的,也是黑蛊术中的一种。同样是以蛊虫入体,中蛊之人会对黑蛊师指定之人百依百顺,但前提是这二人必须是异性。听闻若是此蛊虫死亡了或者是不慎离体了,那中蛊之人也会立即死掉。”
丁亦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聂云飞就算是睡觉之时也是十分的警觉,发现了那黑蛊师的意图。于是二话不说便将那黑蛊师杀了。”
苏望亭闻言嗤笑道:“哼,虽是被逼,但那聂云飞这也算干了件好事。”
说着三人便进入狭窄的通道,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