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以教主对云纵的宠爱,怎会不叫人来请云纵前去参加宴会?转念一想,许是教主今日寿辰,席间必有其诸多姬妾在场,若是酒酣之时有一两个上前助兴,对著教主献媚邀宠,被云纵瞧见了,岂非不好?教主将云纵藏在房内数日,除她之外,几乎不许别人踏入半步,可见对此人是极为看重的,不叫他去参加宴会,说不定晚间会亲自过来,和他温存一番呢?
这样一想,佩瑶便不再多言了,只是笑嘻嘻的道:“奴婢也要去恭祝教主寿辰,今日便不能伺候上君了。”
云纵闻言微笑道:“你去吧,无妨。”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你家教主……今年贵庚?”
佩瑶笑道:“教主虚岁二十有二。”
云纵一愣,原来自己还年长秦扣枕两年。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却已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物,统领著整个瞑华圣教,不由感叹: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佩瑶离去後,云纵照常练功一番後,闲来无事,便泡了壶茶,对著窗前斟饮起来。他料得此刻秦扣枕必然在前厅和教中众人举杯同饮,回想起自己的生辰,除了七岁前在家时,娘亲送了他一只护身玉坠挂在脖子上,竟是再无别的印象。堂堂当朝丞相之子,生来的富贵命,却是出家做了道士。七岁那年被人算命,说自己此命不在红尘内,否则注定早夭,若要保得一生平安,除非斩断七情六欲,舍身入道。师父也说自己命中最忌动情,修习清心诀,也是为了断情绝念,不染尘欲。这秦扣枕……如果是他命中的魔星,当断则断,须要及早抽身才是。
想到自己竟生平第一次为一个人苦恼至此,云纵长叹一声,放下手中茶杯。见窗外天色大好,春光明媚,便举步走出房间,不知不觉走出了园子,绕过一处假山,却是到了一片湖泊面前。
原来秦扣枕此处别院,风景极佳,内里还有一处天然湖泊。面积虽不大,倒也碧波荡漾,亦能行舟。云纵站在一棵垂杨柳下,极目远眺,但觉楚天辽阔,山水一色,心境便平静了许多。忽然听到一阵欢声笑语传来,他视线一转,却是看到湖面上一艘画舫,正缓缓行过。船内坐著四五人,中间的那个便是秦扣枕。只见他怀里搂著个妖娆女子,正低头啜饮她手中捧著的美酒。
那秦扣枕方才在宴席之中,酒酣处兴致大动,同了教内几个亲信出来泛舟。他怀内搂著的,却是他平日最喜欢的宠妾蕴姬。这些日来他夜夜在云纵身上发泄欲火,身边一众姬妾,均是雨露未沾,多有抱怨。今日难得与他同席,争相献媚,他一时情动,忍不住抱了蕴姬出来泛舟赏春。
云纵立在湖畔,瞧著秦扣枕和怀内的美豔女子低声调笑,春情无限,一时之间不由得呆住了。
凉风渐起,掀起了云纵身上的衣袂,他呆呆的伫立在岸边,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轻微的扯痛,一瞬间却又变得空空荡荡,仿佛有什麽被掏去,无数念头浮上,又有无数念头按下去。
原来秦扣枕口口声声说倾慕於他……却也能搂著别的女子,同样的柔情蜜意,同样的温情款款。
是了……像秦扣枕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又如何会对自己一心一意。而自己竟为他心烦意乱,怕拒绝他而让他心伤,为辜负他一片情深而觉不忍──现下看来,实在是太可笑了。
自己於他而言,也不过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吧?
数日纠缠於心间的魔障,忽然之间堪破开来。云纵低头一笑,转身离去。
秦扣枕正享受著蕴姬纤纤玉指奉至唇边的香醇美酒,凤眸流转,忽然瞥到湖畔一抹灰白人影正飘然而去,正是云纵。他心下大惊,也顾不上怀内的温响软玉,纵身一跃上了岸边,急急几步追上了前方的人影。伸手搭住他肩膀,唤道:“上君要去哪里?”
云纵回头,面色和平常无异,缓缓笑道:“贫道不知教主在此泛舟,怕扰了教主雅兴,正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