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军司马答不出来,道他只与端王联系,并不清楚后续发展。
刑部官员适时掏出奏本,双手呈上道:“禀太皇太后,平湖案的被俘者已指认两人,一人为河州军司马江善的亲兵‘钱老大’,另一人为罪逆崔钰的长随崔山海,被俘者言‘钱老大’买通他们入京,崔山海则安排他们伏杀。”
“这两人呢?”
“太皇太后恕罪,臣等人前去捉拿时,此二人皆已自缢身亡。”
“死了?”
“是,臣等根据被俘者口供,寻到京郊一田庄,抓到庄上的厨娘,经那厨娘及周围村民指认,那群伏杀淑国夫人的贼匪入京后,就住在那田庄里,而田庄的主人则指认,半年前租赁下他庄子的人,正是罪逆崔钰的长随崔山海!”
“这么说来,与江善、端王勾结,伏杀淑国夫人的是那崔钰?”太皇太后沉了脸。
刑部官员不敢说端王,只道:“崔山海已死,臣不敢妄言,但崔钰胁迫姬清宁,陷害淑国夫人一事已定案。”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崔钰有前科。
崔侍中心知不妙,迅速起身出列道:“太皇太后容禀,那崔山海虽是我儿崔钰长随,但他并非我崔家人,他所做之事,未必就是崔钰所为!且涉案两人皆已身亡,怕是有人蓄意灭口,欲加之我儿头上,让我崔氏百口莫辩,还望太皇太后明鉴,此事我等未曾参与,我等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崔侍中倒是会推脱,崔山海姓崔,还是崔钰心腹长随,如此铁板钉钉之事,若跟你崔家无关,那跟谁有关?!”唐子规当场冷怼。
崔侍中抓紧笏板,厉声辩道:“现在崔山海和那钱老大已死,崔钰也跑了,自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死人又不会开口辩驳!”
崔钰畏罪潜逃之事他已经撇清。
小皇帝年幼,太皇太后绝不会看着郁清珣一家独大,只要他咬死不认,对面便没法拖他下水!
“且此事要说嫌疑,身为河州节度使的徐节度不也有嫌疑?那自认与端王有联系的江善是他心腹,而钱老大又是江善的人,那群伏杀者还全出自河州!”崔侍中冷冷扫向徐节。
徐节当然不认,横眉怒道:“被俘者亲自指认的事你还能狡辩!我且问你,崔钰若没与端王暗中有私,没有使人虐杀皇室宗亲姬清宁,他又为何要潜逃?!你难道要说这也是别人污蔑?还是说……”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儿与端王有私?!”
“他能看懂端王密文……”
“你怎确定那就是端王密文?”
“郁四在谢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面前亲口所言,又有白家仆从作证,此乃人证物证俱在之事,你这般言语,是在质疑负责姬清宁一案的三法司,联合冤枉你儿吗?!”徐节怒怼。
崔侍中拒不承认,“提供密文的郁四死得不明不白,白家仆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谁知是不是屈打成招,那所谓密文又到底是不是真!”
“你……”两人争执得正火热。
殿外陡然传来内侍高声通禀,“启禀陛下,平州节度使郁清瑜请求朝见。”
徐节与崔侍中的争吵一停。
殿内众臣目光交接,不懂郁清瑜怎么会这时回来。
太皇太后亦是不解。
“宣。”
“宣平州节度使郁清瑜觐见——”
声音一层层传出。
少顷,穿着二品紫官袍的郁二郁清瑜自外进来,先朝上拜礼参见。“卿远道归来,不在家中歇着,怎来上朝?”太皇太后问。
各州节度使没有调令和假期,是不得擅离职守的,郁清瑜此次回京,还是打着为嫡母王太夫人奔丧的名义。
“禀太皇太后,臣归家途中,路经鲁州,意外撞见鲁州贝县田家村村民,状告清河县崔氏崔仲,为避田赋,勾结贝县知县及巡田御史,将原本该崔仲交付的良田税,加到只有贫田的农户身上,使之不堪赋税,家无粒米,几近饿死!”
“此事本不归臣管,但奈何臣撞见,便无法坐视不理,这才特上请朝见。”郁清瑜声音冷硬。
“什么!”殿内众臣大惊。
勾结官吏欺压良民,乃至逃税加税,这等大罪足以抄家灭门!
崔侍中脸色大变,脱口道:“休要出口妄言!我崔氏遵循新法,从未做过此等勾结官吏、欺压良善之事!陛下、太皇太后娘娘……”
“禀陛下,此乃田家村村民联名告状书。”郁清瑜从袖中掏出状书。
“崔氏家有肥水良田,而村民大多是贫田,以贫田交付良田之税,税重而不公,且有违国法,还请太皇太后、陛下为他们做主。”
小内侍快速过来,接过状书,转呈给垂帘后的太皇太后。
先皇颁布新田法,令各县每年清丈田地,依照田地肥瘠制定田税,良田税多,贫田税少,以此减轻农户赋税。
为避免县官不公,胡乱定税,每年还有巡田御史和巡察御史巡访各处。
崔氏若真勾结知县和巡田御史,将自家良田定为贫田,以此避税,便是结党营私、罔顾国法!
太皇太后一目十行扫过状书,当即沉脸,重重一拍扶手,喝道:“崔懿,你怎说!”
崔侍中当即跪下,“太皇太后容禀,此事定有误会,先帝颁发新田税法时我崔氏最先响应,岂会行此等欺瞒之事?
且我崔氏祖地在清河县,离那贝县甚远,此事又岂会是我崔氏所为?
再者,若真有此事,若臣家与贝县知县及巡田御史有所勾结,他们要告也该前往州府,又岂会怎么巧合地遇见郁节度……”
“村民田季等人就是前往州府状告而不得,求助无门、正欲寻死之际恰好被某所救,某才帮着他们呈递御状。”郁清瑜冷眼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