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郁棠乖巧点头,眼珠子一转,又有些生气。
阿爹那么讨厌,竟然还能得到娘写的书!
不行,她不能让他好过!
“我想要这书,能先送给我吗?”郁棠睁大眼睛看向她娘。
那双眼眸水润清透,盛满了真诚与期待。
唐窈看着这双眼,霎时心软如棉,但还是拒绝了。
“这可不行。”她揉了揉女儿脸蛋,微笑述说道:“这书只能娘子送给夫婿,等你长大了,若你夫婿对你不好,你也可以送他这书。”
“他都对我不好了,我为什么还要送他东西!我不要!”郁棠气鼓鼓扭开脑袋。
小郁桉跟着重复:“不好,不送!”
“就是不好才送,送了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唐窈笑着,心思一转,将和离书放到旁边,另外抽出一张白纸,提笔书写。
“娘另外送你一封书信。”她说着,已先开始写。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她将一首《白头吟》写完,递给女儿,笑道:“这送棠棠。”
“好!”郁棠眼睛一亮,想要去捧起那纸,又见墨痕没干,只得按耐住心急,满怀期待。
怀里的郁桉见了,也伸出手:“我,我也要!我也要!”
“好,娘也给你写一首。”唐窈笑着,稍一思索,默写上一首《长歌行》,意在激励人上进。
写完手腕有些酸,她放下笔,轻揉腕部。
郁棠和郁桉则各捧着自己新得的诗句,蹲到旁边欣赏。
郁棠认得几个字,一个个往外蹦着教弟弟念,碰到不认得的字就跳过,正好念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童声音清脆,男童嗓音软糯,听着让人不觉微笑。
屋里丫鬟们却都没笑,郁棠不知道和离书用意,她们可是清楚的!
夫人竟然想要跟国公和离吗?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声音。
“棠棠这是想要谁的心?”那人抬步进来。
左右站着的丫鬟赶忙见礼。
“国公爷。”
郁清珣自外进来。
唐窈抬眸看去。三月的暖阳在他身后散开,看得不大真切,光影迷离间,似听到腰间佩玉轻撞的叮当声,不疾不徐,恰到好处。
待他跨入门槛,视野恢复正常。
郁清珣穿着袭绛紫圆领袍,腰环玉带,头戴金冠,身姿挺拔而隽秀,既有着武人的体魄,又不失文人的温雅,端得龙章凤姿,俊逸天成。
郁棠看了眼进来的爹,哼的一声背过身去,“反正不是你的心!”
“不是你!”郁桉跟着重复。
郁清珣笑着蹲下身来,一眼看出她手里拿的诗句,是谁的笔迹。
唐窈写得一手好字,许是因为出身武将世家,她的字有着女子的轻盈飘逸,又不失男儿的劲爽英气。
就如她人一般。
“怎么写这诗给棠棠?”他看向妻子。
这首《白头吟》相传是才女卓文君,写给夫婿司马相如的断绝诗,并不适合四五岁的稚童启蒙,若是府中教习先生所教,大概会遭他训斥。
但这是唐窈所写,他便觉得不过一首诗罢了,没什么紧要。
“这是阿娘写给我的!”
唐窈还没答话,郁棠先听出他语气里的责怪,嘴里哼的一声,转身哒哒哒跑向书案,抓起那封和离书,又飞奔回来,一把拍给她爹,道:“呐,这才是你的!”
郁清珣怔了下,接过女儿拍来的信纸,拿起来一看,脸上笑意消退,连眸光都逐渐冷下来。
他明白为什么唐窈要给女儿写这首诗了。
这不是写给女儿看的,这是写给他看的!
郁清珣抬眸看向妻子,“为何?”
他声音平静,听着没什么起伏,只是少了跟女儿说话时的温煦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