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娣重重地点头。
庆娣妈妈对两姐妹多日来的客套不无忧心,冲小女儿使使眼色,示意她接过姐姐的袋子,又叮嘱了一番,送了两人下楼。
庆娣在楼下回望家中阳台,想到终于能离开这个急于逃离之地,想到她还能继续求学工作、她尚有很远的路要走,前路未必是坦途,可总有阳光破霾而来,她忽地万丈欣喜,又万丈悲凉。
行到火车站,电子站牌不停滚动着到站发站的信息,庆娣一抬头,冶南两个小字撞入眼帘。那高墙里的他可知这一切?又是何等痛入肝肠?人生境遇,行至此时,除了痴痴呆呆地守候等待、你是否还有能力逆天地之宿命?
“姐,该进站了。”
火车轰隆隆地往原州而去,安置好行李的庆娣站在两节车厢之间,眺望渐空远的闻山。许久后,她掏出衣袋里那封被她揉捏得皱巴巴的信封,小心拆开。
“庆娣:
你好。
原谅我再三地打扰你的清静,可于校园初见,再至熟悉,我已经不自觉地把你视为人生之交,甚至是仰望的偶像。你的清醒、你的宽容、你的平和,在我颠倒寥落时无不是渴望汲取的力量。
我常想,一个人,要多少勇气,才能颉敌命运的不堪?又要多少清醒,才能于心灵的荒野捕捉一缕希望?还要多少智慧,游刃于陷阱丛林,安然抵岸?
生命不过是一只蜉蝣,而我,也只是寓居于这个体骸……”
庆娣一寸寸沿车厢壁滑下去,颤抖地捏着那封信,无声泪下。
生命不过是一只蜉蝣。
第34章
冶家山监狱三监区012监室里,十二个架子床分两排贴墙而放。
姜尚尧睡最左边第一张床的下铺,这是极好的位置。之所以被安排到这个床位,自然与在看守所买的那条尸不无干系。事实上,自那之后,再至上山,已经没人胆敢尝试一捋虎须。即使是管教干部,也暗带着三分客气。姜尚尧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别人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可实情如何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所以平常里他循规蹈矩,相当得管教干部的喜欢。在其他犯人眼中,这种低调的作派更添神秘,对着他时也愈发恭敬。姜尚尧解释过几回,最后不得不一笑作罢。
一年多的劳动生涯,他皮肤粗粝,下颚线条更趋硬朗。有时对镜刮胡子,他会打量镜中的陌生人好一会,而后嘲弄一笑。以前略清瘦的体格也壮硕了很多,平躺在九十公分宽的小床上,几乎霸占了全部床榻。
“姜哥,还没睡呢?”上铺的凌万强问。
他单臂作枕,微阖双目低低应了一声。凌万强见他没有聊天的兴致,翻了个身,不敢再问。
姜尚尧睁开眼,定定地凝视前方许久,从枕头下摸索出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