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邈没有想过乔南寻尚存理智，或者说，反应迟钝、毫不抗拒自己接触的乔南寻太可爱，他无法抵抗。
于是顺理成章地倾吐真心话，没想到乔南寻突然清醒了。
面对那句猝不及防的问话，心脏从云端跌入冰窖，背后渗出冷汗，僵着脸看见乔南寻捂住脑袋慢慢直起上身，提防的视线却直射过来。
“我……”正在思考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乔南寻就低低吐气：“滚出去。”
“好，那我现在就——”
“滚出我家，以后也别过来！”乔南寻突然提了声调，整个人紧绷地怒目而视，“不许再靠近我和我儿子，不要再带坏他！”
姜邈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我没有带坏他。”乔南寻避如蛇蝎的嫌恶表情刺进他心里，他像触电似的抖，“我……我怎么了？”
乔南寻别开目光：“你可以走了。”
一直以来维护的“和谐”被彻底撕开，姜邈破罐子破摔地注视乔南寻：“乔叔叔，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吗？”
“不然呢？”乔南寻的脸已经扭曲了，“姜邈，你真的很让我恶心。”
“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你吗？”
“你是乔庭轩的同学，我比你大了二十岁，你不觉得你很变态吗？！”乔南寻激动出声，又迅速捂住嘴，仿佛下一秒就会呕吐出来。姜邈顿时没声了，眼里浸满泪水，颤着嘴唇深呼吸好一阵，才挤着嗓子：“我就不能追你吗？”
“我不会和我儿子一个年龄的人谈恋爱，我没你那么……变态。”乔南寻直指门口，“出去，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找你爸妈好好聊一聊。”
他们的关系，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但姜邈没肯放弃。
连着一个月，姜邈没敢和乔南寻见面，对于乔庭轩的疑问：“我爸突然让我别和你玩，你们怎么了？”他也只送了对方一直想买的球鞋，含混掩饰过去。
倒是礼物寄得勤了，从鲜花到新西装，姜邈学起文艺青年在礼物盒上附一张明信片，带香味的小卡片，从自己没怎么翻看过的诗集里摘抄“好词好句”。他写：“让我们玩捉迷藏吧，假若你藏在我的心里，我就不难找到你；但你若藏在你的壳里，谁也别想把你找到。＊”
过了几天，如愿以偿收到乔南寻的“回信”，那个把他拉黑的手机号发来消息：“别再骚扰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姜邈：“我没骚扰你。”
“你给我寄一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不算骚扰我？”
“那个，寄件人的名字是我吗？我不知道诶。”姜邈装无辜。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姜邈，别装傻。”
“……对不起。”
“什么时候过来把那些东西拿走，要不然我就扔了。”
这是……可以见面的意思吗？
姜邈雀跃地扫了那行字好几遍，但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眉眼迅速耷拉下来。
但没想到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契机。
那是一个周末，想着用什么办法挽留两人的关系，姜邈穿得格外正式，赶去乔南寻家见面时，却只看见了乔庭轩在家里。
“呃……家里……就你一个人？”
“嗯，我爸说你是要过来拿东西的？东西在他房间里，你直接拿走就行。”乔庭轩狐疑打量姜邈，“你和我爸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靠……！
一口气堵在姜邈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没想到乔南寻连这最后一面都不肯见，直接躲了出去！
他干脆将背包扔在沙发上：“我不是来拿东西的，过来玩一会不行吗？走，去你房间打游戏去。”乔南寻不是不肯见他吗？那他就待在这里一直等对方回家！
屋内渐渐暗下来，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导致眼睛也有点干涩，姜邈抬起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直到眼里涌起生理泪水，他才看清窗外黢黑的天。
乔南寻还没回家。
“你爸爸周末也要上班吗？”姜邈给自己和乔庭轩倒了杯水，状似随意地问。
“什么啊，他周末整天都待在家里，烦死了。”
“那他这是……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他不在家不是更好。”
“你不打电话问一下吗？都这么晚了。”
乔庭轩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你那么关心他干嘛啊？他可能有自己的事情呗！又不是小孩了！”
姜邈及时闭了嘴。
找个借口摸出去，给乔南寻打电话，
没想着乔南寻会接，但的确是拨通了。
“乔……乔叔叔……”姜邈咽了咽口水，“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浸在喧闹的背景里，被姜邈勉强剥离。他在哪？不像是危险的地方，但乔南寻的安静传递来令人难以忽视的恐惧。
“我在你家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乔南寻的声音跌跌撞撞的，有些朦胧：“你是谁？”
看样子喝醉了，姜邈啼笑皆非：“我是——”他刹了车，想起乔南寻不待见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是……乔庭轩。”
“小轩，你先睡吧，我……我估计今晚不回去了。”乔南寻居然相信了这句鬼话，“我喝太多了，今晚……在外面睡……”
姜邈急得冒火：“你在哪？！”
“酒吧，喝酒呢……胃好难受……”然后是一阵干呕。
乔南寻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完全不符合对方平日里温驯居家的形象，姜邈听他喝得醉醺醺，真担心他被坏人拐跑了，急得直冒汗：“你在哪里？地址！”
待乔南寻蹦出一串颠三倒四的地名，姜邈已经急匆匆扯了衣服准备离开。几乎是挂断电话，迅速将乔庭轩敷衍过去，就冲出门找乔南寻。
完全没有想过该怎么解释，他只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乔南寻可能出什么事了，如果不去找他，他一定会后悔。
那家酒吧距离不远，找到乔南寻时，对方正靠在卡座里，呆呆注视窗外闪烁的车流，也仿佛在凝望其上倒映的自己的脸。他陷在喧嚣和昏暗中，隔着人来人往，身形显得格外萧索单薄。
姜邈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那道影子扯了一下，身体也顺着牵引而去。终于来到乔南寻身边，不由吐出颤抖的声音：“……乔叔叔？”
乔南寻艰难扭过头，脸颊是绯红的，眼睛却很亮，吸引着姜邈凑近，视线不由聚在眼睛下的嘴唇，想亲上去。嘴唇在眼前放大，突然分开：“怎么……是你？”
姜邈停在乔南寻咫尺之距，明明两人的呼吸还交缠着，温度却骤降了。姜邈的手指颤了一下，勉强笑道：“乔叔叔，我是来找你……拿东西的，你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
乔南寻也跟着笑，明明醉眼朦胧，深邃的黑眸却仿佛看进姜邈心里：“找我？没有别的原因么？”
姜邈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偏偏那笑又显出几分诱惑，忍不住揣摩还有什么特别的深意。感官集中地被抓过去，时间似乎停滞了，姜邈屏住呼吸，听见乔南寻轻声说：“你喜欢我？”
一定是被乔南寻感染了醉意，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幻梦呢？
脸爬上一层热气了，姜邈咽了咽口水：“我……嗯。”
“有多喜欢？”
姜邈更确定乔南寻醉了，对方清醒时绝对不会问这种话的。干脆依在乔南寻身边，抬头看他：“我……我一定不会和你的前男友一样和你提分手的！而且，我不觉得你长得很差啊……”姜邈说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便咬着唇，“干嘛问这个，是因为喜欢上我了吗？”
乔南寻闭上眼，嘴角还抿着笑：“那我考虑一下。”
“不同意我也理解，但能不能别躲——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什么？！”姜邈抓紧了乔南寻的胳膊，双目圆瞪，“你……真的吗？”
乔南寻依旧合着眼，但姜邈已经有些忍耐不住，苦尽甘来的狂喜冲刷着他，他扑在乔南寻身上将他抱紧，身体蹭了又蹭，最后试探笑道：“那我……能亲你吗？”
他好怕乔南寻又突然酒醒，那他可能再也亲不到了。
乔南寻睁开眼，就在姜邈以为他会说出拒绝的话时，突然凑上来，他的唇结结实实地撞在自己的嘴上。
姜邈觉得自己正在融化。
那个吻以乔南寻突然捂着嘴干呕结束，但更禁忌的接触却从姜邈将他扶到周围的酒店休息开始。
那会姜邈刚洗完毛巾，走到床边却发现乔南寻在哭，虽然背对着自己，但一直抬手抹着眼睛。为什么会哭呢？姜邈想起乔南寻今晚的反常，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测，醋意盎然地从后方环住乔南寻的腰：“乔叔叔，你是不是想你前男友了？”
乔南寻的身体似乎僵住了，然后慢慢转过头，哼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承认了吗？
“我……就是和我有关系啊，我们都亲过了，就是确定关系了。”姜邈耍赖。
乔南寻“扑哧”一笑：“确定什么关系？我们都没做过，算是什么关系？”
姜邈的脸“腾”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