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郭城,距离碎叶也就不远,照理说,接下来的行程该轻松些,但恰恰相反,杨福表现得更加紧张了,下了严令,要求麾下打起精神,提高戒备,对民夫的管控也更严了。
在防御使府,康保德曾做出了提醒,要他小心,虽然讲得有些隐晦,但郭城的防御使都这么说,杨福也不敢大意。
郭城与碎叶之间的道路,不像整修过,更像是人来车往碾出来的路,坎坷不平,人走着都费劲,更别提辎重车辆,也就是在平路上,否则还要艰难。
更难得的是,连续四日,都没有下雨,在这附近,夏季雨量还是充足的,刚进入珠海盆地,就因大雨歇了三日。
自郭城往西,越往来西,气候就越干燥,人烟更稀少,环境很冷清,周遭尽是一副苍莽原始的景象。很多人甚至生出一种错觉,就仿佛郭城的繁庶见闻都是假的一般。
杨福犹记得,早年汉家移民都是沿着珠海南岸分布,最密集时,每隔几里地,都有一座村落。但这一次,只在途中遇见了两座大的据点,民依堡而聚,劳作生产,他们的活动范围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问询得知,从灭国开始,那些黑汗遗民屡屡生事,更有不少叛贼(主要是教民)啸聚为乱,躲到周遭山林之间,不时出山,袭击汉民,在刘旻于碎叶的“灭教”行动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前些年,都督府重心放在对ysl联军的抗击上,对于后方的骚乱,有些顾不上,只是有限维持,以致治安崩坏。一直到怛罗斯之战后,获得了决定性胜利的安西都督府终于腾出手来,真正开始着手解决后方问题,调集重兵,剿灭“教匪”,将珠海沿岸整个犁了一遍,贼势方得到遏制。
但是,原本分散的汉民村落,也在那种危机重重的局势下,发展到了如今集聚化的状态。郭城那边的繁荣,在珠海盆地西南部,几乎是不可复制的。
即便到如今,那些“教匪”仍旧没有消灭干净,不是山林里好生活,也不是官兵剿贼不尽力,只是不断有黑汗遗民受不了汉人的奴役,更无法接受刘旻的信仰遏制,而选择投靠乱匪。
而每到农忙时节,尤其是收获期,往往是“教匪”作乱的高发期,眼下,正是夏粮收割之时。
一路安稳无事,一直到珠海西侧的集勒镇,倒巧不巧,碰见一场乱事。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支“教匪”,正在围攻集勒镇。作为交通要道上的重要关卡据点,集勒镇沟深壁坚,又有一百满装齐备的安西军士常驻,自然不是缺乏攻坚装备的乱匪所能拿下。
但是,栖居在镇甸周遭的百姓可就遭了难了,驻军任务是守住镇堡,空余的救援力量不大,镇堡内的容纳空间也有限。
而恰好碰到此事,杨福自然没有坐视的道理,当然,也没法不理会,毕竟,比起据堡而守的集勒守军,他这些野外的押运队伍明显要更危险。
杨福有家学底蕴,又经历过实战,面对“教匪”作乱,果断做出决定,镇静地派出两百官兵,前去袭后救援,这是他手中战力的八成了,至于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队官兵与民夫,看守物资。
乱匪并不多,安西、河西边军又多是精锐,尤其是安西军,两方夹击,结果是很难出意外的。很快,那支“教匪”便被击溃了,斩首两百余级。
只不过,相比这场平叛胜利,杨福更疑惑的是,在这珠海之畔,竟然还能发生“教匪”成规模攻击城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