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国公只是一时生气,肯定还会回来的!”
“您老别哭了,要保重身体啊!”
“......”
面对劝说,柴守礼哭声终于小了些,蹬了几下腿,嘴里还是喃喃道:“这个逆子......”
柴守礼今年整七十岁,也才举行过一场十分隆重的寿诞,当时柴荣正忙于经略甘肃,无暇他顾,也就错过了老父的寿诞。
此番,奉诏自西北还京,路过洛阳,心怀愧意的柴荣自然要回府一趟,给柴守礼祝一份晚寿,敬上一份心意。
本来是件好事,父子之间也该是温馨的场面,一开始也是如此。然而,见着府中奢侈的装饰布置,成群的仆役,铺张的用度,柴荣哪里看得惯。
难免指点了一番,然后又提及柴守礼这些年的恣意张扬行为,提醒、警告、教训,讲着说着,语气也就严厉,态度也就强硬的,结果也就惹恼了柴守礼。
柴守礼,人越老,也越爱面子,哪怕财富地位都来源于柴荣,也是难以忍受儿子那般教训指责的,脸上挂不住,愤而与柴荣争执。
当然,不管柴荣性格如何刚烈强势,面对老父,还是没有太好办法的,无奈而走,走得狼狈......
车驾上,柴荣也收起了在旁人面前的怒容,面上涌现出一抹疲惫,双目之中也露出少许感伤,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感头疼地捶了捶额头,你让柴荣治事驭将统兵,从来是游刃有余,但是事实证明,他并不是全能的,至少在处理家事上,在面对自家老父时,当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要不给洛阳官府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约束一下?很快,这种异想天开就被摒弃于脑外,柴荣可没有那么幼稚。
他几乎可以预想到,如果自己给这样一个授意,那么洛阳官府绝对会反着听,对柴守礼更加“照顾”,并且,这种举动,又将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
对于朝中的那些风闻,柴荣怎么会没有耳闻,一想到这些,心情则更遭了。郭柴家族之显赫,哪有不遭人嫉恨的,过往当然也有人非议,也有人挑刺,但从来不像此番这样,近乎于声讨。
想想那些朝臣言官对自己的议论,既觉可笑,又觉可恶,同时也觉可怕。那么多年了,始终身居高位,柴荣还从来没有像此番的风波这样警惕忧虑。
就像当初,郭威主动求退,父子之间密谈深谈,柴荣也是处之泰然,从来没有紧张过。但是此次,柴荣紧张了。
思及此次带头针对他的国舅李业,如果没有记错,当初他擅杀濮州刺史张建雄时,就是此人率下起哄,请求皇帝治自己的罪。
一个李业,或许还不足以忌惮,但是李业一定程度上能代表李氏外戚,李氏背后站台的又是太后。这一环环联想下去,柴荣也不得不承认,和李业这样的人对上,实在不是件好事......
当然,最让柴荣感到疑虑,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这一回,对于朝中的那些风言风语,皇帝没有表示看法,这似乎也是一种态度。
“哎......”国事、家事,直让柴荣觉得纷扰无比,感受着身心的疲惫,以及有病症复发迹象的身体,柴荣觉得,自己或许也该求退了。
忽然,柴荣终于有些体会到,当年养父郭威是怎么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