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战队提出这种要求,也太过分了。
“那诺兰人呢?”
林茂臣一边泄愤一样在游戏里连发大招一边说,“他现在情绪非常低落,偶尔还会有过激言论。所以被隔离了,说是要请人来为他做创伤辅导。在离开海妖战队之前,我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唐逸感觉心头的肌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拧巴到了一起。一股熟悉的浓稠而黯淡的浓雾逐渐涌上来,一点点漫溢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密不透风,暗无天日,丝丝缕缕浸透血脉。
如果他没有拉着诺兰和玫瑰出来,如果他当时可以更警觉一些……还有那一队他没能保护的情侣、那个被他丢在漆黑超市里等死的老人、全心全意信赖他却被他亲手推下高楼的高彦、被他爆头的高彦的海妖、在他的带领下去送死的士兵们、死在他怀里的苏函,还有……哥哥。
从小唐逸就常常感觉到这一团灰黑色的浓雾,心中的焦虑如烈火炙烧,最初哥哥还可以安慰他,到后来就算是唐雅也无法令他找到平静。他总是很焦虑,怀疑自己,无所适从。后来他长大了,已经学会将这团令人窒息的东西压抑下去,不让它影响自己,甚至看起来十分漫不经心。
但是那种对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最深切的怀疑从未消失过。
“这是总队长的命令么?”
林茂臣手里的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忽然狠狠把游戏机摔到了地上。
唐逸马上就明白了。
强制隔离,大概是安全部的命令。
唐逸可以想象诺兰的过激言论会是什么样的。他大概也听到了平等使者的话,他大概会质问,基地是否真的有控制病毒的方法,为什么不采取任何救援行动。
光是这些问题,就足够他的忠诚值被削减一半了。
进入卧室,唐逸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唐雅的房间,脚步顿了顿。水银经过他,熟练地将帽子和外套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此时nas的影像投射在墙壁上,“欢迎回来,唐雅。”
唐逸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扯开领口的扣子,刷地一声拉开那扇飘窗的帘子。昏暗的天幕中有雷声滚滚传来,暴风雨就要来了。
唐逸看着一颗两颗的雨点砸在玻璃上,猛然转过身,一把拉起水银的手,不由分水就把水银拉进卧室里的睡眠胶囊中。水银完全没有反抗,服从地坐在那张他无比熟悉的床铺上,看着唐逸拉上胶囊舱两边的门。
舱内的灯光亮了起来,仓顶自动显现出夏夜星空的影像。唐雅的水杯和一些药瓶还摆放在床头的搁架上,水银微微抬起头看着唐逸,恍然觉得一切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唐逸一屁股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来,也没转过头,就突然愣生生说了句,“我们得见诺兰一面。”
水银也背对着他,说,“见他又能改变什么?如果他的忠诚值降到那种地步,就算是总队长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