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本来就来路不明疑点重重,本来以为你只能碍事纯粹是个拖累,以资谈笑罢了,现在看来,简直是个祸害。”他答得异常直白,非常非常不屑地补充了一句,“将军仁心太过,怎么就一时不察带了你这么个人回来。”
“你不识好歹!亏我还在千歆面前替你说过话!”斗嘴这种事纪嫣然从来就没输过,此时还像模像样地模仿着他的语气顶道,“你以为你是谁?谁知道你当年用了见不得人的伎俩把将军骗的心悦诚服,天天端一副清高态度,如今终于肯露真面目了?我看将军带你在身边才真是不察之至!”
宋梨画瞠目。这两个人是怎么吵到一起去的!
她转向被两个人一口一个不察批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陈韶,抬起头剥离了一切畏惧与胆怯,生生带了一分光阴酿造的无关伤感的凄然:“将军记得向黎村之事否?”
“我确实是宋怀之女,被夷三族的那个宋怀。但我父亲虽非英雄亦不是贼子,也只是先年战乱中不得温饱负羽从军的好男儿。在向黎村时确有人以我的身份邀我加入他们,而我当然并未遵从。盖因当时尚不能尽释心结,才请祁大人不要追问。当时得将军理解,如今想来,我真的……不胜感激。”
陈韶惊疑看她,对上她倔强而近于萧瑟的目光,如月晓风清下的哀愁而清贞的楚楚白莲,他谨慎问她:“向黎村一事,究竟如何?”
“幽禁我的人是风离的女儿,在发现风离来帮我们之后便暗中杀了他……我对自己的生父虽有记忆,近年来圣朝一统,强行压制遗忘下已不甚清晰,当时被她骤然全部掀开当真痛比锥心。”她面容平静肃然,语调微扬,“但我没听她的,我真的没听她的——清者自清,将军肯信我吗?”
陈韶不语,慢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万千情绪,尔后轻缓却很笃定地笑了:“我自然是信你的。”
紧绷孤绝的心绪一经松缓,她几乎眨眼间便有了泪意,心间骤暖,却在下一刻被纪嫣若明朗尖刻的声音重新冻结:“可是祁长史何等清正明理之人,若非察觉端倪何必致信警醒?”
宋梨画闻言黯然:“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一起查,我相信早晚查得出的……”
“所以说你傻就是真傻。”犹疑的言辞被生生打断,她再次意外地发现玉竹不知缘何一直刻意惹着纪嫣若,“宋姑娘此等隐秘家世必不为朝士所知,祁长史想是受了什么奸人的撩拨才以其为奸细特来警示,这么简单的一个离间计只有你才看不明白——当然,你或许是故意看不明白的?或者,你正迫切盼着那人得逞?”
宋梨画听着只觉疑惑更深——他又帮她?
“你这个人想事情怎么这么奇怪——那你且说,朝堂上哪个奸人会这么无聊去费尽心机地陷害一个小小的随行女官?”纪嫣然嗤笑,“如今白纸黑字,你不疑她却无凭无据绕这么大一圈来怀疑我,如此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你又是何居心?”
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玉竹一时语塞,竟就这么沉默下去,无复相争。
“那你凭什么断然相信她而不相信祁长史?还是混淆是非信口雌黄?”见他气焰顿消,纪嫣若愈发咄咄逼人,言语也愈发没有边际,“还是说你与她本是同党,怕事情败露牵连自身才一味袒护?‘
宋梨画心下寒凉地听着,先前淡去的虚无感悉数回到周身,不为自己如何如何被怀疑,而是为她似乎渐渐看不透眼前这些人了。
纪嫣若向来毫无原则地附议陈韶,于这些事并不真的关心,如今为何偏要来指认她?玉竹又为何一反常态地非要同她争辩?更重要的,祁桢寄那一封石破天惊的信,究竟缘何?
她茫然环顾,满座之人或激烈争执,或冷眼旁观,或焦灼震动,或波澜不惊。一个念头便毫无预兆地升起,无可抑制,无可断绝——如果真有奸细呢?会不会就在这些熟悉的面容中间?
“纪嫣若你有完没完?无论朝廷中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