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康看着第五君的发顶,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了。刚刚你做得很好,他们并没认出来你,放心吧。”
第五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师父……既早知道,为什么不躲开。”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司少康的伤手上。
司少康一扬眉,“哎”了一声。
“你寻思我想替你挡刀啊!还不是你傻啊!”
第五君蹙眉,嘴唇动了动。
他本想说:“师父既知道所有人的身份,所有人的命数,会在何日何时与何人做何事,为何会不知道我傻站在那里,你早让我站一边不就好了。”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将这话咽了下去。哪只是挡刀这么简单,司少康的救命之恩,从玳崆山上到今时今日早就数算不清了。
司少康扯了干净布条出来,将自己的伤手包扎好。他瞅着第五君这副模样,嘴角轻轻勾起。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啊。”
他语气轻快,心中却是微沉。冥冥之中,有什么已经发生了变数,司少康从未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某个人的命数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他根本无法预测。
偏偏这个人,跟小君……
“所以你最好给我省点心。”
说完这句话,司少康敲了一记第五君的脑袋,潇洒地转身,大步走去。
第五君捂着自己的头,迟钝了好久才跟上。
他望着司少康的背影,踩着司少康走过的土地,在愈加昏暗的山村野地里行走。司少康的白衣像一轮明月,本来在九天之上,不知怎的落入凡尘,好像就为了给他指路似的。
第五君跪在司少康的墓前,从日暮时分跪到入夜。
对着坟头和对着灵位的观感迥异。在灸我崖的时候,第五君能对着司少康的灵位说几句俏皮话,连带着打趣灸我崖的列祖列宗;可对着这座石头坟,第五君几个时辰里,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在墓旁挖了一个土坑,好好地把这束艾草栽了进去,又浇了点水。接着,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来几块漂亮石头,盖在了坟头上面,就当旧墓翻新。
天色已晚,第五君的目光晃了晃,从石头坟缓缓挪到天边。
树林里已经漆黑一片,风声桀桀。
“该回去了。”第五君低笑一声,心想:“齐释青可能要发疯了。”
第五君揉了一下膝盖,正准备起身时,他耳朵里适时响起了远在蓬莱岛东灸我崖里的、他的小徒弟刘大刚的叨叨声。
“师父!”大刚喊了一嗓子。
第五君笑了出来。
“师父!我今天白天接诊了十五个病号,刚刚还去出了个急诊!是个腹泻的小婴儿!”
第五君看着司少康的墓,眼神闪动。
他喉结滚了又滚,好像有什么无形的诫命让他发不出声似的,他闭上嘴,用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