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被这祖孙俩整死,在这家里呆久了,谁都会被逼出点神经质的毛病。
“明良呀,”虞寂白把脸凑过去,在背光的阴影里,猫一样的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而幽黑。他压低声音说:“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搞不懂啊!这么简单的算术题,你——”
他刻意顿了顿,叹了口气:“就算选边站,我和老头子,这是明摆的啊!我哪怕被他捏在手心里,什么都做不了,但只要能吃能睡,健健康康地活着,也必定能等到他死的那天。你,一样。只需乖乖地跟着我,最后这个家还是我的呀!何必这么着急,把我惹火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头子会为了你废掉我这个继承人?”
慷慨激昂了一番,他又放缓语调,苦口婆心:“况且,既然都是棋子,应该抱团取暖才对。老头子不管当初对你承诺过什么,那都是空中楼阁。你也不算蠢,怎么会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鞭长莫及?至于我嘛,虽然也算不上好人,但我讲理!对不对?功赏罪罚,我既没饶过谁,更没亏待过谁。你心里该有数的。”
虞寂白说自己讲理的时候,司明良就很想笑了,可他实在笑不出来。
他的后背刚才猛烈地撞到墙壁,撞得他浑身都痛,脸也痛,腰也痛,但都不如虞寂白的话让他冷汗涔涔。
阴沉的人大多寡言。一是性格使然,也有出于小心谨慎的,总怕言多必失。
虞寂白显然是个例外。
在必要的时候他并不吝啬口舌,可算是阴沉界里一话痨。
司明良像是被唐僧缠上的小妖,他真心痛恨自己年纪太轻阅历太少。
因为,竟然觉得字字在理句句扎心。
丁尹薇便这么什么都不想,浑然忘我地睡到被饿醒。
她稀里糊涂地爬起来,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才想起午饭还没吃。
她住的这个两室一厅套房还有个室友。但那是个大忙人,三天两头地在天上飞,一个月两人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基本上她就跟一个人住一套公寓差不多。
她像根桩子一样在床上竖着,虽然饿,但毫无食欲。她不知道该去吃顿注定食而无味的饭还是再接着睡。
忽然手机响了。
她用眼睛左右寻摸,最后是手找到了铃声的来源——那只红手机。
嗯。
她当没听到,下了床,去上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突然就听到巨大的捶门声传来,还伴随着虞寂白的呼叫:
“薇薇——薇薇——丁尹薇——你在里面吗?”
她也没搭理,出了洗手间又爬上床。
正要继续睡,想想捞过那只红手机,看了一眼。
她睡得真是死,虞寂白打了三十多个电话,她一点没听见。
微信里也有一堆留言,都是语音:
“你开个门,我当面和你解释。”
“薇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你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
都是废话!
她听了两条就不听了。
又不是演电视剧,什么解释直接说就完了。绕着圈子喊着“听我解释”的都是欲盖弥彰。
虞寂白还在门外大呼小叫,也不知道他叫了多久。她家的倒是很结实的防盗门,不怕他能硬闯进来,但是丁尹薇怕邻居有意见,惊动物业保安就不好了。
于是回了条微信:
“那位小姐真是你未婚妻?”
虞寂白还在那拍门。过了一会儿消停下来,估计是发现手机提示了。
丁尹薇就看着手机等他回复。
足有五六分钟,虞寂白的回复才过来,只有一个字:“是。”
但紧接着又是一条:“我和她的关系很复杂,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你让我进去,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丁尹薇问:“你会和她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