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尹薇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场面。那也是他第一次在清川高中露面。
站上台后,原本乱七八糟的掌声不约而同地都停了。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几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要知道,“学霸”两个字最应对应的是两个特征是——眼镜和其貌不扬,最好还能加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样方能平衡劳苦大众的仇霸心理。
可是眼前这个:
五官秀丽柔美,皮肤光洁白皙,在清晨的阳光下带着金色的光晕,整个人看起来十足的纯洁美好。眼珠乌黑发亮,也不看人,老低着头,头发还有点长(因为家里出事后根本没心思打理),浏海、鬓角、发尾,几乎哪哪儿都长得恣意,乍看还以为是个个子很高的羞涩女生。
于是在那片寂静的观赏中,全校男生们心目中的神级校花就此诞生。
结果没三天,这个印象彻底翻盘——
有两个男生午间休息时言语间拿他调笑了两句,约莫夹杂了一些类似于“当姑娘养大的吧?”“你妈到底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啊?”的无聊闲话,于是被他直接打得一个断了门牙,一个眼角开裂。
谁告诉你长得秀气的学霸就不能打的?
虞寂白轻蔑地着看着那俩,最后还一脚把其中一个踹出老远。
于是,先不说开学才三天虞学霸就被记了大过,单是他们学校的女生却立刻都沸腾了:
“多man啊!”,“我就喜欢这种暴脾气!”,“长成这样,性格却那样,学习还好——我靠这是人吗?”……
他们学校的女生怀着抖m的心情,没有二话地又用他填补上了“校草”的空格。
于是清中建校以来,出现了校草和校花是同一人的奇观。
只是当事人,根本不当回事。
他跷课,四处游荡睡觉,不参加集体活动,考试交白卷,还喜欢和同学打架,打得仇家遍地……最终成果当然是,成绩断崖式地跳水,操行栏则是满当当的红色。
一个学期不到,就完成了从学霸到学渣的华丽转身。
他还把头发剃成了板寸,甚至更短。因为他不喜欢老有人来偷看他,不喜欢被称为校草——敢叫校花的都已经被打过了。
但是他没意识到,这样反而让他的五官更加暴露无遗。那种独特的孤傲颓唐之美,在他的光辉战绩映衬下,更是毫无遮挡,熠熠生辉。
比起第一天站在台上的完美人形立牌,这样的他显然更鲜活有生气,更能撩拨起同学们无聊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火花。
丁尹薇泡在浴缸里,在回忆中微笑起来。但隐隐地,她又有些担忧。她不知道虞寂白接下来会怎么办。
虽然外人常常看他言行都是一副懒洋洋的腔调,好像凡事都不当回事,但光看他把身边这些人都训练成什么样,也能知道虞寂白实际上是个什么风格。
以前看他对付别人,是过瘾解气,但如果拿来对付她,她也一样的胆战心惊。
下午睡了一觉,虽然姿势别扭,但是倦极而眠,终归是歇过了。现在上床也睡不着,她突然想起手机,包里掏出来一看,她这个五年高龄的破手机已经没电了。
今天她本来做的都是约会的准备,背的小背包,根本没准备充电宝和电源线。这家的佣人和主人一样带着与人格格不入的优越感,所以她也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再去呼叫一次小玉。
没电就没电了吧,反正她平时也没有几个电话。和闵和志谈恋爱后是她电话最频密的时段,现在也用不着了。
忽然房门被“咣”地推开,明明是夏天,但虞寂白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出现就仿佛裹风挟雪,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换下了西服,一身居家打扮,头发也软软地耷拉下来,看起来和当年更没分别,挺拔俊秀之外更有一些郁郁寡欢。
他在她面前,从不伪装。所以目光是毫不掩饰的阴沉,满脸写着不高兴,往坏里想,就十足像个复仇者。
虞寂白在高中有两个外号,一个是理所当然的“虞美人”,另一个则是“虞变态”。
一个美人被叫做变态,可见他的阴冷气质和所作所为多么深入人心。
虽然这些丁尹薇本身从未领教过,但今日不同往日,现在眼看他这么走过来,也渐渐地紧张到肝颤。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连她的口味都不确定了,她对他不也一样?
虞寂白生气归生气,但素来不爱大吼大叫。今天下午因为前所未有的失望,倒真属罕见的大爆发。
现在离开了几个小时,看起来已经平静多了——看起来。
他腿长,虽然房间大,没多久也给他走到了。一个跨步上床,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为0。
他生得眉清目秀,但眉宇间并不疏朗。但凡不笑时,眼瞳幽深,便总有一副所有所思的神态,仿佛随时在筹谋算计,让人提心吊胆。
在他阴郁的注视下,丁尹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身体情不自禁向后仰退了几分。
她害怕得太明显,让虞寂白唇角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