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炮仗我有哩,你才没有!”
“阿哥阿哥……”
正奋力拉门闩的周淇年一下子没了气力,他转身骇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院子,孩子清脆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就在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时,厅堂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呼声:“梓均,梓言,你们快进屋里来,年夜饭要开始喽……”
“娘,阿娘,梓言要玩炮仗……”
“莫要你阿答生气,快进屋里来!”
“梓言快去,阿答阿嬷会给压岁钱!”
“好哩好哩,嘻嘻……”
“梓言你是小财仔!”
“哈哈哈……”
周淇年揉揉眼,就在门厅灯笼的红光下,他看到两道小小的身影投入一位挽髻少妇的怀里。倾时,震天的鞭炮声响起,门外的街上传来铜鼓的声响,还有人们的吆喝:“赶年喽,赶年喽……”
屋内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赶年喽赶年喽,压岁钱,压岁钱……”
周淇年不禁苦笑起来。鬼戏,这才真正开始了。
第六章鬼戏
周淇年怔怔地站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回荡着过年的喜庆声,但眼里看到的却是满目诡秘。他想起祖父的话,倘若周淇生不人不鬼,那么此刻他能听到自己么?周淇年心怀希冀,只有硬着头皮喊道:“淇生!淇生!你听得到我吗?”
随着他的呼喊声,四周的嘈杂渐渐静了下去,周家街又恢复了死寂。
“淇生?爷爷?”周淇年试探地喊道,猜测自己是不是脱离了鬼戏。他慢慢地走近明前厅,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说话喏?是哪家的野仔?”
“我不是野仔!我是和阿爸来拜大老爷的……”
“这里哪里有大老爷呀?”
“笨!我们阿爸就是大老爷啊!”
周淇年走进明间大厅,看见三个梳着小辫、穿着小马褂的影蹲在那里。
“喂,那你叫什么?”
“我叫梓旬,周梓旬。”
“咦,阿哥,他居然和我们一个辈分?”
周淇年暗自心惊,难道这三个孩子便是那三位太公?那三个小孩穿着晚清服饰蹲在角落里,犹如三个黑白的小鬼剪影,鬼魅异常。
“我知道,他是喜房的奴才。”
“不是,我才不是奴才!我是和阿爸来拜大老爷的!”
“叫我们阿爸大老爷的人都是奴才!”
“对喔,我和阿哥就不管阿爸叫大老爷。”
周淇年心里隐隐地同情周玉书,明明都是梓字辈,生在福房里便是少爷,生在喜房便是奴才。这是怎样的不公?冲着这样小的孩子喊奴才,这两个小少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周淇年心内忿忿,却也不细想那样大族教出来的孩子怎能不势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