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兮只是那天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如果不是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前面有句话说的不对,我可能不会记得这点小事。
待到吉时,我端正的跪于堂中,在母亲的主持下,从晋阳赶来的王夫人亲手为我绾发。行笄礼的时候,观礼的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窃窃私语就是为了让人听的,否则,可以回家关上门说。
她们说的是我与王家长公子王寅的亲事。我当然知道这门亲事,对于我身上的每件事,我都希望能牢牢控制在手里,唯独成亲一事我很少去谋划。有什么可谋划的?以我的身份,自然不会嫁的太差,王家兴盛了百年,族中不乏朝中权贵,便是市野从商的,也是闻名的富贵户。王寅是嫡长子,王家的一切以后都是他的。
想到这,我冲着王夫人微笑示意。王夫人此时正用黑布包裹我的发髻,并以簪插定,她对我点头,表示赞许。王夫人许是久不来长安,她行的这套笄礼有些不入时,不入时的甚至有几分乡野粗鄙气息。也是,晋阳,确实算乡下地方。
我不喜欢王夫人,最不喜欢的一点是她此番来,没有带上王寅,如今民风开放,就是名门子弟成亲之前男女双方见面也实属正常,这王夫人,竟是打算让我到成亲那日才见到自己的夫君?
看来,到了要为我的亲事筹谋的时候了。
及笄之礼后,王夫人在我家中小住了几日,每日里都要拉着我跟母亲闲话家常。待她走后,我便开始了计划。我的计划说来也简单,我要去晋阳见王寅一面,他面目丑陋也好,蠢钝如牛也罢,只要他王家不倒台,我都会依约嫁过去,只是,我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嫁。
但他最好不要面目丑陋。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我去拜会了三哥。三哥成家立户多年,身上却始终有根反骨,也有可能全天下老三都是这副德性。听闻我的来意,二十多年来缺少叛逆同谋的他一边拿着兄长的样子要管教我,一边却掩不住脸上的兴奋。我便顺着他的意思,拿出妹妹的样子央他,没求几句,他便开始眉飞色舞的给我支招。
几日后,三嫂到我家中做客,邀我去城郊清心庵小住半月,陪她听慧明师太讲经,母亲欣然应允。清心庵里,早已为我备好了不至引人注目的车马人手,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走一趟晋阳。
一路顺风顺水,不出五日,晋阳城的大门便在我眼前。
什么富家小姐逃出家门,路遇歹人这档子蠢事实在是跟我没有关系,可能,会发生在我侄女那种小姐身上吧。
我屏退下人,自信满满的踏入城内。
熙熙攘攘的早市,我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单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坐在一处面点摊上,身边还围着一圈叽叽喳喳的小孩,周围是叫卖的小贩,地上有些扫不净的油渍。
第一缕晨光落在她脸上。
我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看。
正愣神间,她缓缓起身,直朝着我这边走来,定定地立在了我跟前。
她走的近了我才发现她身量很高,比我还要高过半个头去。灰蓝色的长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不是上好的布料,而这身长袍之外,再无半样饰物。绫罗绸缎,钗环步摇,这些东西绝大多数时候代表的是身份,而与美无关。好看的人,就是摔在一滩烂泥里,依然还是好看。
我抬头望她。她微笑着跟我说了第一句话,她说,“这位小姐,算个卦吧。”
之后的很多年里,我都对这句话无法释怀。但凡是女人,闲来无事,多少会想想自己与心爱之人会有怎样的邂逅。这个要与我纠缠半生的人,怎么可以给我